卢敬仲叹了一口,仰面躺在床上,好像自语般说道:“殿下未必会斗得过文如秋那只老狐狸啊。”
澹台启瑜来到床边,说道:“殿下对先生的情义深厚得很啊,在宫中听闻先生有难,马不停蹄的奔来,而之所以不让先生再插手这些事,也是不想先生有所闪失。”
卢敬仲把头转过一边,低声说道:“情义?这种东西对于一个要成为帝王的人有什么意义吗?只恐怕还会拖累了殿下。”
卢敬仲虽是这么说,但脑海中无法控制地回忆了往事。他也是世家子弟,那时他与殷瀚还小,殷瀚因为贵为皇子,再加上xing情yin冷,一言不合便挥以拳脚,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之玩闹,但唯一一个异类就是卢敬仲,只要有机会就跟在殷瀚屁股后面要求学武,殷瀚开始厌烦,不知揍了卢敬仲多少遍,可卢敬仲依然不改行为,没奈何,殷瀚竟然真的同意教他习武,可是卢敬仲天资不佳,身子软弱,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材料。
有一回殷瀚耐不住xing子和他说道:“你这样便是再练上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不如你去学文,等到以后我为将军,你就做我的幕僚。”不知道殷瀚那次这么说是不是托词,但卢敬仲真的回去认真学文,虽然学武不成,但学文却是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且多有涉猎。
后来卢敬仲父亲因犯错而被贬为小吏,家族中他这一支因此没落,可殷瀚与卢敬仲的关系没有变,长大之后常常聚到一起,指点江山,意气飞扬,虽然殷瀚xing情yin冷,但在与卢敬仲相处中却表露出难得的些许热情。
卢敬仲也一直死心塌地跟随在殷瀚身后,后来深受圣上喜爱的大皇子病逝,而圣上也一直未立储君,卢敬仲便起了意,怂恿殷瀚要成大事,殷瀚同样心怀壮志,二人一拍即合。
卢敬仲首先分析局势,认为二皇子成为储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些注重礼教的文臣也绝不会有什么异议。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武将集团,不断拉拢军官,还让殷瀚向圣上提出要入伍锻炼,从而积累战功,结交人脉。殷瀚本就尚武,从伍期间多有立功,武将集团也偏爱这个勇猛的皇子,渐渐地卢敬仲为殷瀚笼络了一批支持三皇子的武将拥趸。
虽然文如秋也看清楚他们的计划,为了对抗他们投入了二皇子的府邸,可是文如秋能影响文官,但对于军界的影响力却微乎其微,军官们也非常不喜这个严肃中正,古板生硬的老人。卢敬仲做下的谋断就是要选择一个关键的时机用武力夺嫡,让文如秋无计可施。
之后巴蜀叛乱,卢敬仲力荐殷瀚要挂帅平叛,果然得胜归来之后,殷瀚的名声更胜,军界几乎都投入到了三殿下府,上京城内的羽林军、金吾卫、屯兵六营都掌控在殷瀚的手中,这也是为什么卢敬仲假以三殿下的名义便可调来she声营与羽林军。
文如秋也并非好对付的,在朝堂上已经让三殿下吃了不少的亏,并且卢敬仲一直认为文如秋肯定还有后手,他既然知道三殿下要持以武力,那么就不会坐以待毙,豢养冬蛇便是文如秋要对抗三殿下的手段之一,卢敬仲也是因为不敢对文如秋掉以轻心,所以不惜犯险也要削弱文如秋的底牌。
澹台启瑜说话将处于回忆之中的卢敬仲拉了回来。
“先生高才,思虑的也多,而我是个武人,所懂得大多都是战场上的拼杀,可我也知道一句话想说与先生听。”
“愿闻其详。”
“武人之中有一句话,一力降十会,如今殿下一令,羽林军、金吾卫、屯兵六营皆可依令而行,上京之中谁可挡?纵然文如秋有万般手段,在满城军士中也施展不出。”
卢敬仲不以为意,声音低微得很:“文如秋可小看不得啊,若只是仗着如今殿下在军中的威势,恐怕是要吃大亏的啊。”
澹台启瑜身为虎贲校尉,这时却向床上的卢敬仲行了一礼,说道:“先生今夜在这里好生休养,我去安排军士明早送先生回府,先生安康,殿下才会安心啊。”
卢敬仲不说话,闭上了眼睛。
澹台启瑜又看向那两个郎中,目光如刀,说道:“刚刚这里说的话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一星半点,可明白?”
两个郎中连忙点头:“这是自然,我们会把好口风,否则卢先生也不会放心我们两个在这里。”
“那就好,照顾好了卢先生自然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澹台启瑜说后,转身出屋,调度军士去了,他可不想再出什么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