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依然yin霾,但风雨终是停歇,君望山上的那束圣光也是陡然消失。
整个丰京都被一层厚重的湿润包裹,满城都是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从草木上,从屋檐上,从眼眶中。
这是一个无眠夜,不知道从何处先开始,微弱的油灯蜡烛之光陆陆续续地从千家万户中透露出来,撒在满城雨水之中,汇成了一片桔se的汪洋。
原本沉寂在黑暗之中的丰京,被数以万计的灯烛之光唤醒,发出嘈杂喧闹的声响,有惊叹、有诅咒、有谩骂、有哭喊,各不相同,但有种沉甸甸的悲痛。
端羽愣愣地望着没有了光芒的君望山,那方仍是黑寂一片,甚至连山的轮廓都是难以看清,就像是淹没在黑暗中的不知名一角,却给他一种荡气回肠之感。
君望山,不愧是大周的屏障,面对着如此暴虐的天灾,那方的夫子都有能力能够力挽狂澜,阻风雨于无声无息中。
端羽心中既有惊叹,也是有些黯然。有如此神通之人坐镇,就算是狂风暴雨再来得猛烈些又如何,就算是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又如何,怕是不敌夫子弹手间。
如此修为,该就是传说中的大乘吧。
心中暗叹着,就在端羽意yu收回目光之际,他忽然感觉到那方有一双眼睛像是在注视着自己。
于是,他再次将目光望向了君望山。
“梦中鱼,鱼中人。想不到,这世间真还有人能够入得yin阳鱼身。天命所归,既是如此,天思笔就为你所有,望你好生珍惜如此机缘。那两只yin阳鱼是天思笔的本命物,一雄一雌。可惜你没有一念分两枝,仅是入了雄鱼之身,而未入雌鱼之身。若是你如此回去,虽也可将天思笔炼成你的本命物,但怕是也会把天思笔的灵xing毁去一半。罢了,祖师遗物,不忍看其受损,就让我帮你一把吧。”
夫子的话语在端羽脑海中响起,声音颇为熟悉,让他知晓这位夫子正是当ri在小巷中出言点醒他的那一位。
不知道夫子要怎么帮自己,端羽只见眼前景se一变,自己竟是回到了卧室的床上。
然后,他只觉髓海中一痛,竟是被夫子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从他脑中分出一股意念来。这股意念落在天思笔上,直接钻入了另一只雌鱼之中。
意念一入得鱼身中,雌鱼也从天思笔中浮了出来。两鱼在空中相视,随着端羽的意念而动。
明明自己只有一个,现在却是一分为二,这让端羽觉得甚是奇妙。
“好了,你现在是在梦中生念。想要化鱼为人,就让自己在这鱼身中清醒便是。南唐佛宗讲究因果,你身为南唐人,又曾修行过佛宗之道,应当知晓这一道理。如今,我屡次赠你以因,希望你今后不忘回报以果。”
说话这番后,夫子的声音再没有响起。
依附在双鱼之上的端羽,听从夫子的言语,将自己从梦中挣脱出来。说是从梦中挣脱,其实不过是用意念将自己唤醒。
睁开双眼,端羽脑中是清醒万分,刚才在梦中发生的历历场景都清晰地印刻在记忆中,让他认定这不是一场寻常的梦,更像是灵魂出窍后的真实体验。
端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神中多出了某件物事,那便是正安静地躺在枕边的天思笔。
将天思笔取过,握于手中,这一次不用闭上双眼开启心眼,他也能够看见那两只照旧在笔杆上游动着的yin阳鱼。
想起夫子刚才说这两只yin阳鱼是天思笔的本命物,端羽觉得这实在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没有想到连天思笔这样的器物还能够拥有自己的本命物。
不过,天思笔不是寻常的器物,就算有着如此难以置信的玄妙,端羽也是能够接受。对他而言,天思笔拥有越多的玄妙,那才是大好的事。
只是,他有些疑惑的是,他的父亲以及李家的秘录中从来没有提起过这天思笔上还有yin阳鱼之事。想到天思笔自先祖后一直在李家的手上,至今已有两百多年,也没见有任何族人将它炼成本命物的记载。端羽忽然醒悟兴许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将天思笔炼成本命物,所以才没有记载。
而之所以前人们都没有能够将天思笔炼成本命物,就是因为没有人知晓它还有自己的本命物,也就没有人知晓想要将它变成自己的本命物,需先收复那两只yin阳鱼。
一想到自己居然是李家族人中唯一一个将天思笔成功炼制成自己的本命物的人,端羽心中一种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两百多年来第一人,这样的荣誉,对他这么一个有着深厚家族情节的人而言,当真是一个了不得的成就。这比将天思笔成功地炼成自己的本命物,还让他高兴。
只是很快,他心中的喜悦就被一种沉重的悲痛代替。因为刚才他在空中见证的不仅是自己化身成为yin阳鱼的现实,更是目睹了一场满目疮痍的天灾。
一想到此时数十万人正在受难,端羽再也没有心情为自己今夜的收获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