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朱瑱,竟是给陆禅埋了一个坑!
“这是要和自己翻脸啊……这群老抠,总算露出面目了吗?”陆慷心思急转。
蒲邢想要上位到副相,的确不是没可能。毕竟,他支援下的王三善连战连捷。从宝庆府一路开拔,复靖州,复铜仁,复贵阳。乃至眼下,依旧在朝着贼酋老巢攻去,似乎无往不利。
但蒲邢这才刚刚有过升迁褒奖,中间隔了不过半年。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再想跃上副相之位,往后他要想进首相,那就难了。
故而,陆慷之前就下好了决断,这次多出来的副相位置,他不打算参与。
更何况,他是西府之长。对东府的人事任命根本没有影响力,除非他想要重新回去做财相,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参与的。
但眼下呢,次相把陆慷拉出来搅浑池水,是想要他和蒲邢离心啊!
陆慷瞥了一眼次相,心中已经下了决断。
“齐仁河任宣大总督之际,多有卫边护民之策。使边患减轻,鞑虏不敢再进。又……”
“文国权任吏部尚书之际,主持京察,整肃官场,实乃能员干吏……”
朱瑱开始用平稳不带感情的话语讲述几人的履历。
“诸卿议论吧!”
陆慷率先出列:“臣以为,既然是处理中枢之事。还是不必从地方拣选为好,更何况,宣大、湖广都是战事要地。此刻临阵换将,未免有仓促碍于军事之处。”
“再者。湖广有土兵反叛,建奴亦是有勾结蒙古以图攻我中华之意。此时,不当以入相位奖!”陆慷补刀一般的一句话让朱瑱的脸色一沉,他迅速低下头,垂下眼帘,只是眼里却带了一丝嘲讽和窃笑。
齐仁河和蒲邢都是脸色一变,齐齐下拜谢罪。
“建奴勾结之事,臣未有察觉,实乃臣之过错。请圣上降罪!”齐仁河大拜。
“永保土司反叛,臣之过!”蒲邢缓缓拜下,心中却是沉沉一叹。
当他收到陆禅败仗的消息后,他便预感到此次面圣述职,定有什么幺蛾子发出。
果然,这才刚刚收到能入相的机会,便迅速被自己的恩主扑灭。这让蒲邢心下一拧,却只能缓缓收拢伤口。
“这些姑且按下不表!”启兴帝摇头:“这些事情,朕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并不能怪在你们头上。罢了,廷议投票吧!”
在华朝,想要入相进宰执,大约有两个渠道。一是廷议,一是特简。廷议,便是能够参加廷议的大臣投票拟定,得票多者入选。
至于特简,便是天子直接下旨,宣布以谁为宰执。
在国朝前期,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特简之说。直接就是强势皇帝下旨,然后谁便入职宰执。
只是到了国朝中后期,帝权相权臣权此消彼长后,以廷议方式决定宰执之位的例子越来愈多。而天子能够直接下旨任命宰执的例子越来越少。于是,天子下旨的方式便多了一个特字,便成了特例。
既然是特例,当然就是意味着少数。甚至,有过天子下达特简后,臣子拒不受命的例子。
发展到先帝在位末期,就算有那脸皮厚比城墙的人接受了天子的特简成了东府二府宰执,也会被士林官员全体鄙视。甚至可能出现被架空的情况,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苏护,这位自身实力雄厚非常,将八大家打残到残喘的强人靠着天子的支持和自己的实力,几乎成了整个国朝历史上,最为强大的官员。
只是,再强大的官员也无法单挑全部敌人。被内外勾结干掉的苏护是意外,也成了仅有的意外。
故而,就算想要调控朝中局势。天子也必须守规矩,按照廷议的规则将自己亲睐的宰执选出。
这并不是说天子没了权柄,而是说经过相权和臣权的制约,天子在权力的运用下无法做到随心随意。事实上,启兴帝依旧可以充分影响廷议的议题,节奏乃至由此而将廷议的结果朝着自己希望的地方发展。
只不过,这些都需要天子有敏锐的政治直觉,以及那种拨弄人心的手腕。
投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