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所有种种,尤多希雅左右难眠,她慢慢坐起来,整顿好衣衫与披肩,坐到了宫殿的梳妆台前,看着镶金的书箧和纸笔,但是站在外面的都是卫士啊!现在理论上,她也被皇帝剥夺了对外联络的自由,她想给妹妹写信,想给安娜写信,但都是不被允许的。
窗户外的道路上,忽然传来声轻轻的唿哨,尤多希雅的心一紧,她的手握住了领口,急忙走出了小殿外的凉亭露台,几名武士围住了她,在确信没有携带什么纸张和器物后,带头的便带着点愧疚对她点点头,示意尤多希雅可以前往露台处。
黑色的夜中,她丈夫米哈伊尔.尼斯塔斯骑着马,立在了下面的宫道上,身后是两列禁卫弓箭手,还有执着旗仗的特科波士兵——米哈伊尔马上就要出征小亚细亚的比提尼亚了,所以趁着夜晚,来向妻子道别。其实原本皇帝陛下为了照顾米哈伊尔的颜面,是准备叫他提前出征的,但因为种种时间没有对上,才有了如此一幕。
丈夫就这样仰着头,看着自己。
赤着脚的尤多希雅泪水就这样静静流了下来,她想喊着自己丈夫的名字,但喊不出,只能用手捂住了嘴巴,无声抽泣。
而米哈伊尔很快也迈动了马蹄,顺着宫道,朝着皇宫出口的军营处而去。
其实在先前,米哈伊尔.尼斯塔斯追着安娜,追到萨拉布瑞亚的水塔前,看到长公主被高文带走时刻,他阻止了同伴的追击,未必没有报复皇帝的心思在里面,即便“尼斯塔斯”家族的血脉要求他无条件地效忠皇帝,但是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对他“无心的摧残”。真不知道自己将来还会如何,现在就到此为止好了,反正米哈伊尔是知道的,“真正的武士和贵族是斯蒂芬.高文.卢塞尔,只有他是对尤多希雅是‘止乎礼’的,那么既然安娜公主仰慕他,自己就成全这桩美事。当我看到安娜出逃时。皇帝颓丧的模样,我居然半是同情,半是快意!米哈伊尔,你这是如何了?”皇宫侍卫长想到此,不敢再继续深入追究危险的心思了,“先去小亚细亚作战吧。希望能收回自己的家乡帕弗拉哥尼亚,或者就死在敌人的手中,未必不是件好事,总比活在这种痛苦的夹缝里要惬意。”
想着想着,黑色的军营和塔楼,外带着密集的松明,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另外边。在君士坦丁城墙内一百五十尺的某座新宅(君士坦丁堡城内的宅邸,是不允许挨着城墙来构筑的,以防备敌人和奸细破坏城墙)内,新任伯爵指挥官的狄奥格尼斯。立在妻子古丝云前面,让妻子为他穿好铠甲,而后自己裹好了头巾,原本以为古丝云会给自己个拥抱,但妻子只是像个男子样的拍拍他的后背,“你要是回不来的话,我可不愿意进入你那个皇帝的宫殿里。充当披金戴银的娼妇,就把这宅子卖掉,回卡拉布里亚去!”
“将来我们一定会在安纳托利亚拥有自己的庄园和宅邸的。”狄奥格尼斯有点急了。在许诺保护好自身同时,拉着古丝云的手保证说。
“那就在战场上少饮点酒。命或许会长久些,我在这里等你。”
很快,在圣乔治海峡上,诺曼底的罗伯特、弗兰德斯的罗伯特,还有布洛瓦的斯蒂芬伯爵,带着一万名自领地里的步骑,外带泰提修斯与布拉纳斯的六千皇帝军马,乘坐着皇帝提供的船只,密密麻麻地向奇维特港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