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这个人就是爷爷前往县衙大牢接回的人?”赵婉华透过那一缕隔窗缝隙,看着此刻吃相难看的厅中少年,竟不由的嗤嗤低声笑了。
“冬梅可是从安老那里打听到的确切消息,这个吃货名唤石璞,前几日在广场大街惊了咱府上的马儿,搅了太老爷的兴致,这才被知县大人索拿进了牢房呢……”
“吃货?噗嗤,这个称呼还真是恰到好处!”
“小姐,您说这样一个少年郎,又是这般吃货模样,真的如安老口中所言,是绘作那副墨竹图的人?”
“这……”
冬梅的疑惑也正是赵婉华此刻的疑惑,因为实在看不出客厅之人有何独特之处。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以目前来看,除了样貌轮廓上佳之外,就是狼吞虎咽的吃相够难看!
“此前您可是说了,那墨竹图的笔法非数十年之功不能成,观此人年纪与小姐相仿无多,又怎会是那墨竹图的作者?以冬梅看来,定是假冒之人无疑了!”
赵婉华听了冬梅的分析,觉得也不无道理。
但是生性稳重的她,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违心的说了一句:“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或许……或许此人有着过人之处也未尝可知呢……”
“过人之处?以冬梅看来,是在吃喝上面有过人之处!你瞧他那吃相,就像吊死鬼投胎一样!”
二人在外面窃窃私语地评论着,此时厅中的石璞已经三下五除二,将三碟点心全部入腹中,冬梅见状,不由心思一动,随后在赵婉华耳边低语两句。
“冬梅,这未免……”
“小姐,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话间,冬梅已经没了踪影,赵婉华再想劝阻已经来不及了。随之莞尔一笑便不再多言,或许在她的内心本意,也想戏弄一下毫无风雅可言的少年郎。
几碟点心下腹,由于过于猛进,又加上点心干燥阻噎,一时间石璞是口干舌燥噎得难受。
而就在他感到为难之时,就见一名丫鬟端茶盘走了进来。
一直看着石璞吃点心的赵庆明,乐呵呵的示意道:“来,这是老朽命人准备的余温茶汤,不寒不沸最适合此时饮用!”
“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石璞口齿不清的说着,随后也不管什么风度礼仪,直接拿起专为一人饮用的小吸壶,如长鲸吸水打算一口将茶水饮尽。
可是就在他一样脖子之际,一股滚烫的水流进入口中,紧接着进入咽喉翻滚不已。随即一声闷哼,挟带着那脸上扭曲的表情,石璞霍然站起了身。
他原本打算寻一个僻静之处吐出滚烫茶水,以免在污了这赵府客厅,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直接将茶水全数在客厅里喷了出来。而这股带着点心的残渣之水,不偏不倚一股脑儿的喷在了丫鬟的脑门上。
这名丫鬟便是方才端茶进来的冬梅,她只是想看一看石璞的窘态,所以慢走了一步,也正因如此遭到此等厄运。
一时间她那蒸腾热气的脑袋上,流露的尽是茫然之色。
因为,她懵了……
“呃……咳咳……”石璞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因滚烫茶水浇灌的喉咙,还是不住的咳嗽。
待喉咙之痛稍缓,石璞这才十分尴尬的准备解释这件事,可是当他看向赵庆明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冰如寒霜冷面孔。
石璞知道自己这次是玩大了,可是他又觉得十分委屈,心说你这老爷子之前声称这壶茶水不寒不沸,可是这他么的真实情况却是滚烫如热油,险些让小爷声带尽毁!
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句话贯穿古今,如今自己让赵府的女仆当众受辱,而且还是在家主的面前这般施为,这就等同于直接打了家主人的脸。
石璞知道,即便这其中有诸多缘由,这番折辱面子的事实,是无论如何也搪塞不了的。此刻石璞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心说自己还真是一个苦命的人。
重生前是被人谋杀致死,重生来到这个世界后,竟然莫名的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等到身子渐渐痊愈,好不容易上街逛悠一回,还直接被烈马冲撞进了牢狱。
如今好不容易求得生机走出牢狱,还没等好好抱大腿改变命运,结果又来了这么一茬闹心的事儿。
究竟自己是天煞孤星,还是今年命犯太岁?陷入尴尬局面的石璞,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然闪现无数念头。
而此时站在隔窗外的赵婉华,也是被方才情形吓了一跳,此刻的她既为冬梅当下所受污水淋身之苦而愤谩,同时也对饮入滚烫茶水的石璞感到一丝歉疚,毕竟这种恶作剧的确有些过了。
不过,就在赵婉华心情郁结之际,客厅内的氛围已经发生了变化。
此刻的冬梅早已经是双目噙泪,愤恨的瞪着石璞一刻不曾挪移。一头的茶水浸湿了青丝,白色点心的残渣,零星布满在乌黑的青丝上,黑白相间显得极为刺眼。
石璞尴尬地转头看向丫鬟冬梅,随之却是猛然灵思一动,继而开口认真道:“老太公,方才晚辈唐突之举,虽略显……咳咳……鲁莽,但实则是另有深意……”
“深意?”板着脸的赵庆明闻听此言,却是三分好奇七分质疑问道,“愿闻其详!”
(注:小吸壶,袖珍型,可握于掌心,一人饮,袖珍亦可入怀,无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