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正要再说,却见曹操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公达、公仁所言皆为有理,暂容本相三思。”说完却又转头问袁涣道:“曜卿之意如何?”
谏议大夫袁涣肃然拱手,答得到也干脆,道:“涣于军事非所长也,两位大人之言皆为有理,然自雍州运粮至阳平,确为不易,如何而为还需丞相定夺。”
曹操对他所说到也并不意外,袁涣确实不太擅长于攻伐之道,因此点点头又咨询于荀彧。
“丞相何不令大军发往阳平关外,伺机而动,为牵制刘备之用,再以精锐进击城固,迫张鲁早降,至于粮草,张公祺既有归顺之心,不妨令其运粮十万于下辨以资阳平大军之用,想来应不难矣,而雍州之粮秣多供城固,如此何忧?”荀彧道。
董昭看了一眼荀攸微有不满,但却忍言不发,而曹操听了他这带有“和稀泥”嫌疑却也算合理的说法后,沉吟了一下,笑着问我道:“不知子翼可有妙计教我?”
我一直冷眼在侧,看着董昭、荀攸争辩,这两人各持一辞,彼此不服,而荀彧所言虽看似平衡,但却暗地偏向其侄,说来这三人意见相左并非仅此一事,具我所知他们平日便略有不和,究其根源荀家叔侄乃是坚定的“保皇派”,而董昭则极为忠于曹操,曹老大为公为王都有其奔走之功,因此在大义立场上便有不同,而我既知历史,自然不会去给自己树立董昭这样一个敌人,但在没有能力想出更好的办法时,荀彧的主意的确可行,这到并非全是看中阳平之险,最为重要的是我知刘备此次攻取汉中,必以诸葛亮为帅,而面对诸葛牛人,倘若不在阳平布以重兵,实不如不派,是故我只得道:“董大人所言甚是,如今仓促之际,恐难有充足粮草以供大军驻于阳平,但刘备此次进兵汉中,必以诸葛孔明为帅,因此若以偏师而往,恐难敌之,而干以为张鲁可否归顺才为重中之重,其若降,则无少粮之忧,便可于阳平驻以重兵,其若毁,则不如大军进于城固,是故干觉文若先生之计可行,不过阳平处不宜立投重兵,可与城固一般先谴万余精锐,同时向汉中讨要粮秣,其余大军在后缓进见机而行。”
我这话说得两边各不得罪,荀彧、董昭皆无出言反对,而曹操听完似乎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淡然一笑道:“此事容本相三思再定,然子翼既屡次言诸葛孔明之智,不知君觉何人可往阳平以抵?”
曹操话音一落,荀彧等人的目光便都望了过来,我不禁暗自苦笑,曹老大这岂不是把我往火头上扔么?如此得罪人的话,实在让我为难,况且从理论上来说,我这“天机”自然是首选,可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去和诸葛亮那家伙对阵,不是找死么?再说就算我毛遂自荐,曹操也不会放心让我去吧。至于其他人,司马懿当然是上上之选,想到司马懿,我忽然心头一动,记得曾听吴尚自朱铄那里得来消息,曹操曾几次想借机让司马变成死马,倘若能让他前去阳平统军,若是败了没准便能借曹操之手将其除去,若是胜了,也会更增曹老大的疑惑之心,这实是天赐之机,不过司马懿如今名不见经传,实难说服他人让其担此重任,况且若是由我大力推荐,倘若不能至其于死地,便要准备面对他的疯狂反击,而我一无曹丕这样的靠山,二无家族势力,到时候能否保住小命,实在难说。
“干以为诩公、文若先生、程昱大人皆可胜任此职。”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不由自己出头招惹那死马。
荀彧虽然老成持重,但听闻我的推荐,嘴角还是不由涌起一丝笑意,而荀攸等人自知难比我所说这三人,至少从表面上皆是神色如常。
“偶?子翼有‘天机’之号,可与诸葛比肩,却又因何不自荐前去?”曹操言辞虽婉转,面上还依旧带着几分笑容,但声音却是渐冷。
早知曹老大必要有此一问,我神色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不慌不忙的拱手道:“禀丞相,干虽有心为丞相效力,然归至麾下不过月余,如今家眷又尚在江南,丞相虽虚怀若谷,干却不便担此统领大军之重任,还请丞相恕罪。”
曹操闻言抚须而笑,随即神色一凛道:“子翼何需有此顾虑?本相若以君为帅,何人胆敢违命?!”
我听了心中一颤,想:“靠!不会你老大真要我去吧?”
正当我害怕之时,又听曹操道:“不过子翼既是心忧家小,老夫自不便强求,何况西凉马超、扬州周瑜等处尚需君为参赞军事,本相实不能少了子翼也。”
“吁……,曹老大您能不能别大喘气啊?”我暗中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正打算谢过曹操体谅之恩,却见门外侍卫昂然而入,到得厅中冲曹操躬身施礼道:“启禀丞相,现有黄门侍郎(五品)、平南将军(六品)、掌新野长(八品)事夏侯尚求见。”
曹操转头“恩”了一声,平静的道:“伯仁来了?命其进来吧。”
侍卫领命而下,片刻后夏侯尚从容而入,站于厅中肃然恭施礼道:“末将见过丞相。”
曹氏虽与夏侯一族亲若一家,私下亦是颇为厚待,但表面上却比对外姓更要严厉一些,何况夏侯尚从辈分上更为曹操子侄,因此曹操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道:“伯仁免礼。”
夏侯尚道了声“谢丞相”,随后直起身,又与见过厅中众人,待到我时,他眼中寒光一闪,勉强微微拱手却不多言,实令我甚为迷惑。
“襄樊之地军情如何?”曹操开口问道。
“禀丞相,关羽并无异动,然东吴孙权却是数次派人前往襄阳,但末将却不知其中之因。”
曹操点了点头道:“此事本相已知,伯仁昨夜才归,想必一路劳累,暂且下去休息吧。”
我听说孙权竟屡次去找关羽,不由心中嘀咕:“难道孙仲谋又动了取荆州的心思不成?如今既有庞统在,希望两家不会再想历史上搞的关系那么紧张吧。”
正在我暗地琢磨之时,却不料夏侯尚并未遵曹操之命离去,反到单膝点地,声音决然的抱拳拱手道:“丞相,末将有冤**禀,还望丞相为在下做主!”
“恩?!伯仁有冤,自可去京兆尹或御史大夫寺,何故告至老夫之前?”曹操有些不解的问。
夏侯尚闻言神情悲愤的道:“末将所告之人乃为七品以上官吏,京兆尹无权审之,而御史大夫寺虽可受理,然此人名声在外,仍需丞相之命,故末将斗胆请丞相做主。”
在场之人均是一愣,没想到夏侯尚欲告之人竟非比寻常,不由一个个都关注起来,而曹操忽然眉头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阴沉下来,至于我则亦是大感兴趣,但不知为何心中竟隐感不妥,暗想:“夏侯尚到底要告何人?这人竟惹了夏侯族人,真是胆量不小,况且这夏侯……,等等!夏侯尚?!”
我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心中狂跳起来,脸色刹那间略为发白,只听曹操沉声问:“伯仁欲告何人?”
“末将要告的便是军师祭酒、威远将军、天机侯蒋干蒋子翼!”夏侯尚满面怒色,凌厉的眼神有如实质般向我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