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叫张华这些话气得俩眼发黑,偏这时候尤氏还派了人来请,正是两重气凑成一重气,抓起案上的粉底描金盖钟儿朝着来传话的小厮掷了过去,骂道:“放屁,她一个当家奶奶是干什么吃的!这二姐是她妹子还是我妹子,一个个都来勒逼我,真当爷我好性子,气急了爷,爷也撒手,是死是活,都不干爷的事。”那盖钟儿正砸在那个小厮的额头上,顿时一注献血流了下来,将张华吓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儿咽了回去,伸手把那张银票捡了起来,塞在了鞋里。缩在一旁不敢出声了。
贾珍的话传了进去,尤氏心中虽贾珍叫她没脸,可看着贾珍不肯管尤二姐尤三姐倒也得意,转了脸向着尤三姐道:“三姐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不给你姐姐做主,原是你姐夫不肯进来,难不成还叫我到二厅上去寻他不成?这也不是我们家的体统。我劝你也消停些,这小夫妻俩个哪有不吵架的,过些日子就好了。”尤三姐听得贾珍不肯进来,只道他占了二姐便宜,,如今不肯管二姐死活,不由大怒,满口骂道:“好个贾大爷,竟是个软脚蟹,我呸!还不若我一个女人!要是叫我瞧见他,不把他的牛黄狗宝掏出来,我也不是尤三姑奶奶。”说了就要冲出去寻张华算账。
尤氏见了,忙叫丫鬟媳妇们拦着,不许叫尤三姐闯出去。也是尤三姐平日为人脾气不堪,不独仗着自己风流标致,打扮的出色妖娆,更是天天挑拣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的肥鹅又宰肥鸭。不趁心时连桌一推也是有的。这些丫鬟媳妇们早怀恨在心,不过不敢声张罢了,这回看着尤氏命她们拦着三姐不叫她往前头去,不由得意,一窝蜂的拥上来,拉手的拉手,揽腰的揽腰,借势暗下黑手也是有的。
尤三姐气急,到底是个不上十五岁的女孩子,哪里挣得开这些做惯了活计的媳妇的手,叫拦阻得一步也,只得一面挣扎一面骂些堂堂国公府的老爷哥儿爷儿两个诓骗了他寡妇孤女,天理昭昭,总有报应的话。尤氏在房里听了,忙出来喝道:“三姐喝醉了,你们也醉了吗?还不扶着你们三姐进房去歇着!”
尤二姐正在尤老娘跟前诉说委屈,听得外头闹得这样,母女两个忙相扶着出来,看尤三姐闹得这样,又看尤氏脸上沉得水一样,心里也觉害怕,忙过来帮着一块儿劝解,这才将尤三姐哄进了房。
那贾珍在尤二姐出阁前原是答应了她的,不过是暂时出门去,借着三朝回门,假托着尤老娘想念女儿,留她在家住些日子,想张华也不能做声。尤二姐这里满怀心思,不想贾珍叫张华,尤三姐这两闹了这么一场,哪里还在意尤二姐,同尤氏两个竟是反一块儿催着尤二姐随着张华回去。尤二姐到了这时候,更是委屈,哭得不行,无奈贾珍尤氏两个都不做声,尤老娘虽有意相帮,只是身单力薄,尤三姐也叫尤氏扣在屋里,出来不得,尤二姐也只得满怀委屈随着张华去了。
宁国府这一场闹,贾珍尤氏两个虽弹压着,无奈这样的事,又怎么按捺得住,竟是传得十分动听,只是碍着主子们的体面,不敢在明面上讲说罢了。只是这样的事,便是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不知情,也瞒不过王熙凤,贾琏夫妇去。
贾琏正是同贾珍交好,贾珍同他诉了回苦,不过是抱怨张华贪心不足等话,详细情形贾琏也是知道得模糊,倒是王熙凤,自打知道尤二姐要嫁与张华就留意打听消息。
王熙凤正是个有仇报仇的性子,这张华还罢了,前世里也没什么对不住她王熙凤之处,可这贾珍,尤氏两个,王熙凤自问没半点对不住他们的地方,却能帮着贾琏偷娶了尤二姐,将她瞒得好苦,王熙凤又怎么肯轻放了贾珍尤氏两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