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儿,丰儿几个留在房里伺候,看着王熙凤要坐起来都过来按着,又劝道:“奶奶,哥儿得了圣上御赐的名儿,奶奶该喜欢才是,怎么倒哭了。老人家们都说,月子里可不能哭的,会做下病的。”王熙凤正要开口,就听得外面十分热闹,丫鬟们媳妇们纷纷说着见过太太,又有贾琏叫母亲的声音,原是邢夫人到了。
邢夫人转眼就进得门来,身上依旧是进宫陛见的凤冠霞帔,脸上满是喜色,看着倒是小了好几岁:“我的儿,这回你真是立了大功了。”王熙凤忙命丰儿裕儿两个扶着要给邢夫人见礼,口中道:“太太血房不吉,你怎么进来了。”邢夫人几步抢过来按着王熙凤不叫她起身,把平儿手上的巧哥看了看,笑道:“给我抱一抱。”平儿不敢违拗,就把巧哥放在邢夫人手上,邢夫人抱了,也不看孩子,却向王熙凤笑道:“这孩子的脚头真是了得,他才降生,他姑姑就成了贵人,皇上一听有了他,就赐了乳名。这可比什么金的玉的都尊贵。你是没瞧见老太太喜欢成什么样了。”
邢夫人这回真是十分的欢喜,起先王熙凤生了个哥儿,邢夫人正觉得得意之际,偏是元春竟是承了恩宠,从女官成了嫔妃,初封即为贵人,也算得皇恩深重了,这一比,王熙凤一举得男倒是逊色了,邢夫人口中不说,心里不免酸妒,不想自家孙儿有此机遇,就能得圣上青眼。要知道,这乳名一赐,这孩子就是进了天家的眼,就是为着天家颜面,也不能叫这孩子受一丝半分的委屈。
王熙凤听了也自喜欢。她当日同贾琏两个商议了,十月怀胎,长日漫漫,日日防人也不是个事,把钱来买通了王太医,只要他一口咬定王熙凤腹中是个姐儿,防的就是王夫人。因王夫人为人外拙内秀,为着稳妥,王熙凤同贾琏索性连邢夫人,郑雪娥,傅绿云几个都瞒了进去。这回生的虽是个哥儿,也架不住人心黑,如今有了巧哥这个御赐的名儿做护身符,哪个想害他也得掂量几分。所以王熙凤贾琏这里也是十分得意。
邢夫人,贾琏,王熙凤这里得意欢喜,贾母那边也得意,孙女儿做了皇妃,重孙儿又有皇恩,待得他年长大,教了他好生读书上进,有今儿这个前缘在,日后还怕不能鹏程万里,光宗耀祖么?所以向王夫人笑道:“凤丫头倒是会赶巧儿,那孩子有此机缘,若是个聪明的,自然前程万里。”虽忌讳着血房不吉不能前去,倒是把自己的箱笼开了,把私房赏了些给王熙凤。
王夫人听了贾母这些话,疑心着贾母是为了自己方才暗示王熙凤那孩儿命理带煞,所以拿话来敲打自己,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想了想,勉强笑道:“老太太说的是。真没想着,我们家能双喜临门呢。”看贾母赏了许多,只得也依着贾母的份额略减了些,赏了下去。又陪着贾母说了回话,这才回房。到得房中,丫鬟媳妇们过来伺候着脱王夫人了命妇服,换了家常的衣裳,又有小丫鬟捧了热水来服侍王夫人净面洗手。
王夫人把手往水里一放,只觉得烫手,心口憋着的一股怨愤之气就再也压不住,手一抬,把个水盆就打翻在地,热水沾了捧着水盆的小丫鬟一头一脸,这小丫鬟是才提拔上来的,叫做金钏儿,生得俊俏伶俐,平日颇得王夫人喜欢,今儿见王夫人如此大怒,吓得慌了,红着眼不敢出声。王夫人指了她道:“你用这个委屈样儿瞧着我做什么?莫不是看我平日疼你,你胆子就大了,眼里也没人了?或是打量我好哄,是个傻子,随得你们摆弄!我告诉你,你只想错了心!”原来王夫人从贾母处出来,一路上就把王熙凤买通了王太医来哄她的事猜破了,又气又恨又羞,就拿着金钏来出气。
燕丝碧草两个听着王夫人话里有音,两个一个过来拉了金钏往外走,一路之上不住地拿她不小心伺候等话来训诫,一个来哄王夫人,重打了水来服侍着王夫人洗脸静手,又奉了茶来请王夫人喝,王夫人喝了几盏热茶,这才平静下来,只是对王熙凤,贾琏夫妇两个还是怀了恨。
从来锦上添花的人多,自打荣国府里是孙小姐元春成了贾贵人,一等将军贾赦的嫡长孙得了圣上亲口赐予乳名,荣国府便是来客如云,多少在京官员,借着巧哥洗三,满月之际,多来走动,便是几家侯府,异姓王也来走动。
转眼就过了两三个月,这日贾母叫王熙凤把巧哥抱了去给她看,婆媳俩正拿着拨浪鼓逗着巧哥玩耍,忽然就听得门外赖大家的道:“老太太,姑苏林姑爷来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然,猜猜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