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一统天下之势如今已经相当明显,只要是稍微有些头脑知一些事的人便能瞧得出来,说不得他国许多庶民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就是随时作了秦国人恐怕也没人会诧异的,哪里用得着鬼谷子来亲口与自己说这话。不过他既然说了一个但话,就证明王禅后头还有下文,说实话,虽然明知这但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但嬴政依旧是想要听听看鬼谷子接下来想说什么,他有预感,王禅想说的,恐怕是与他所想的一般,若是如此,这鬼谷子倒当真是有些意思了,鬼谷能流传千年之久的名声,以及王禅所教出的各个徒弟,倒当真是有其特殊本事在了。
“老臣说话若有冒犯之处,大王见谅。”王禅先是拱了手,告了个罪,虽然说着见谅的话,但王禅脸上却是丝毫惶恐的表情都没有,反倒是带着盈盈的笑意,一边温和道:“秦国气数不长,最多五十载矣!”这话一说出口,王禅已经做好了嬴政大怒的准备,毕竟这话就好比像是有人对自己说,你命不长了,最多还有五十天可活一样的道理,恐怕就是再好涵养的人,听到这话时,心中多少都会有些不快。
但出乎王禅意料的,嬴政并没有勃然大怒与发火生气,反倒是平静异常的看着王禅,太平静了,反倒是令王禅心里开始有些发毛。情景一时间便冷凝了下来,两人顿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山风吹得呼呼作响,吹得两人衣裳发出‘轰轰’的响声,王禅愣了一下,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见嬴政突然间微微弯了弯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此平静便罢,可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王禅就算自认自己心境已早达心如止水的境界,可这会儿亦忍不住大惊,情不自禁出声道:
“大王何故发笑?可是老臣此话说得有误。或是大王并不信任老臣此言?”
“非也!”嬴政摇了摇头。一边看了王禅一眼,干脆提步朝山上行去,此时他并不是像之前与王禅说话时两人如同散步一般的慢走,而是加快了脚步。气势十足。直走了约有十来步时。嬴政回头居高临下看着王禅,眼中带着自信、坚定与冰冷,脸上带着笑。可眉宇间却有一丝戾气:“先生所言,政心中已有数。政曾夜梦得知,秦国再过不时,将有大劫,不过那便如何,政既已得天意示jing,自不会犯此过错,纵然是天意,政亦要扭转!纵然是有命运与气数,政,”说到这儿时,嬴政声音微沉,话语中却是透出浓重煞气来:“亦要使其改变!若是秦国气数将尽,那便借往后王室气数一用罢了!”
年轻的君王拧着裾裙登上山顶,高大消瘦的身影仿佛一柄即使关在剑鞘中,却依旧能感觉到杀气的绝世好剑一般,就算他踩在山野之中,可他动作却依旧华丽而高贵,仿佛因为他一人,这周围的景致全成了衬托他的场所一般,就算是地下踩的不过是最艰辛难走的山间小路,可在王禅看来,却觉得嬴政依旧如同身处王宫之中的高位之上一般,气势竟然能将这山间景致也一并化为他的陪衬,实在是令人心中有些震惊!王禅脸上露出惊骇之se,头一回有些失态到半晌回答不出话来,嬴政刚刚那些话如同重捶一般响在他耳边,似雷声般此时还在心间翻涌,与天斗,与命运斗,是何等豪情!
借往后王室的气数,一句简单的话,其中的霸气却是让王禅不由自主的臣服。
恐怕这才真正是天生的帝王之相,难怪明明秦国应该是ri薄西山,可偏偏命数却又难以捉摸,令他推算不出来,苦恼这样久,竟然他也会迷茫,不如徒弟禹缭想得通透!这样的君王,本身便不该是屈居于人下的,自己之前的担忧,实在是杞人忧天而已!王禅一想到这儿,只觉得心中霍然开朗,连带着看眼前的景致都已经多了些新的感悟,他也不顾眼前是一片山间小路,干脆顺着自己本心,一下子便拜了下去,大声道:“老臣着相,多谢大王提点,大王心志坚定,实乃老臣生平仅见,秦国基业,恐不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