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嬴政的困难之处在于秦国如今位置空出大半来,可是却苦无人才填补,这个时候,禹缭也顾不得内举避亲的嫌疑,一封封鸿雁传书朝鬼谷飞传而去,鬼谷中各路失业青年分别朝咸阳飞奔而来,此时嬴政为免打草惊蛇,并未大肆向天下招举贤人,而是一步步慢慢吞食诸权贵空出来的势力。这些人盘踞在秦国多时,根深蒂固,他此时若是因为一时贪心吃个饱恐怕不消化,倒不如对这些势力细嚼慢咽,慢慢吞并,嬴政耐心一向极好,若是能在不让赵奉常等人察觉的情况下,慢慢吞咽,不止是对他行事有利,且能将这些势力完全吃尽!反正此时这些权贵们已如待宰鱼肉,一旦失了势,便任他屠杀,嬴政并不急于一时。
嬴政十五年末时,整个咸阳的权贵几乎都沉醉与丹药带来的快感之中,只要一旦品尝过那样的滋味儿,不止是身体无法再忍受有力感之后平静下来带来的虚弱,就连精神也没办法接受那种沉醉在迷幻的世界里与现实的落差,徐福丹药生意自然更好了些,几乎不出一个月时间,徐福便已经腰缠十万钱不止,这种仙丹几乎可以说在咸阳声名鹊起,人人都以能服食此丹药为荣,可惜徐福人力有穷时,他从鬼谷带出来的草药很快便炼制一空,就算他每日拼老命的炼丹,一个月也最多不过产量三十粒而已,而整个咸阳城的权贵之中,几乎每隔五六日服食过丹药的人便要上门来要一次。徐福开始收钱时还很欢喜,到后来交不出丹药被红了眼睛的权贵们堵着连门都不敢出时,终于心里开始慌了起来。
徐福此时就算有再多钱帛亦是无计可施了,一些小贵族或是落魄贵族还好,以徐福如今的名望,只要稍加恐吓与安抚,几乎轻易便能打发了,而最令他为难的,则是像赵奉常等这样权势极大偏偏又沉醉于丹药之中无法自拨的人几乎最令徐福头痛不止。赵奉常权势极大,地位又尊贵。他乃是如今嬴政名正言顺的叔祖之一。为人又极强势,况且除了赵太卜之外,他也是头一批得到丹药之人,毒瘾极深。几乎每隔个五六日不服食丹药整个人便如同暴怒中的野兽一般。此人地位金帛等财物俱不缺。一旦上门要取药,徐福就是再咬紧牙关,亦要想办法双手奉上。
一个吃红了眼的人可不会管徐福能不能拿出丹药来。他要的只是结果而已!在这个时候,赵奉常早已经顾不得以往那些惺惺作派,连朝庭之事他也顾不上了,整日不是沉迷于女色之中便是沉迷于丹药之效,不止是向徐福买药而已,他甚至在自己的府中亦广招天下方士为他炼丹,原本赵奉常府中的一些能人异士见此尽皆怒而离开,赵奉常此时却哪里顾得上这些,一心投入进能炼仙丹之中,可惜他后来所招之人极少有真才实料者,徐福那样的丹药竟然未曾有过一人炼出来,赵奉常自己甚至亲自吃过不少,可惜并无效果,只能每次向徐福购买此药。
如此一来,需求量大增的情况下,炼制丹药赶不上需求的数量,徐福顿时也开始头痛了起来,他自己也曾试吃过丹药,那样的滋味儿确实令人迷醉,一旦品尝过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自然轻易便沉醉了进去,徐福自个儿都开始嗑起了药,除开他吃的,卖给旁人自然只有更少没有再多,不过徐福不知是不是炼丹多年来自己曾试过的原因,吃得多了带了一定抗体,虽然喜欢那种感觉,亦会偶尔吃上一粒,但症状并不如赵奉常等人明显,徐福自己也意识到了这药不妥当之处,更是严格控制之下,瘾倒也并不像赵奉常等人那样重,不过时不时总也要吃上一颗心里才舒适,不然整个人便是无精打彩,吃不下饭觉也睡不着,整个人如失魂落魄一般难受。
“师尊,如今那御米花已所剩无已,若是再有人上门取药,该如何是好?”夏无且口中所称的御米花便是炼制这丹药之中最为主要的一味药材,徐福曾试过,若要炼出一模一样的丹药,就非得加上这一味不可,而这东西极其罕见,除了云梦山中之外,徐福最近走遍咸阳城各处,还从未曾瞧见过这东西,夏无且连着一个多月都在房舍之中开炉炼药,饶是他自小便被徐福有意识的在炼丹这方面多加锻炼,此时也颇有些吃不消,不知道是不是对着火炉多了,他这些日子脾气也日渐大了起来,夏无且曾亲眼见过赵奉常等人上门取药的情景,那模样跟要吃人似的,神态可怖凶悍,且赵奉常在药效中时,身体暴发出来的力气竟然比他这个年轻力壮的人还大几分,若是夏无且在不使用真力的情况下,恐怕与赵奉常对上,说不定反倒是要吃亏。取药之人疯狂的行径也着实令夏无且心烦意乱,尤其是徐福每日令他没完没了的炼丹,他这些日子心里的不满简直如同丹炉底下的草灰一般,日渐深厚了起来。
“何必着急?某决定明日即向大王辞行,先回云梦山一趟,无且替某将剩余两炉丹药炼出来,为师赏你一粒药丸做为奖赏!”徐福听着丹炉之中发出的响动,顿时面上露出紧张之色来,他此时有些着急,深怕丹炉在这场声响之下,丹药凝聚不好,成为一堆丹砂,那样不止是少卖了几颗,而且还白花费了材料而已。
夏无且一听徐福这话,顿时翻了个白眼,徐福自己吃了药之后变成什么德性,恐怕他从未曾意识到过,或者说是他意识到了,但却故意不说,甚至如今想引诱自己也吃上,夏无且可是亲眼见过赵奉常等人的反常行为,他是医者。虽然看问题不如禹缭等人一针见血,不过心里却也看得出不妥当来,赵奉常等人皮泡脸肿,且双目深陷,目光时而疯狂时而黯淡,在有药效时浑身出大汗,但是药效一过,整个人便如魂魄离体一般,且夏无且之前碰到过赵奉常一回,此人身体冰冷得如同死人一般。这明明就是阳气耗损过度的症状!
这样一看来。徐福卖出去的仙丹根本不是什么能延年益寿的东西,反倒恐怕是害人不浅的玩艺儿,夏无且嘴上不说,其实心中早已经有些发慌了。要不是看禹缭还老神在在。此时未曾出手。他恐怕早就已经跑回云梦山了。不过夏无且嘴上不说,不代表他心中不明白那是个害人的玩艺儿,此时听徐福竟然要用这丹药做为恩赐送给自己。顿时心里便生出几分寒意来,脸上却是陪了笑,他清楚徐福性子,若是自己直言拒绝恐怕惹他不悦,因此换了句话便是讨徐福欢心的:“师尊如今此药如此抢手,徒儿如何敢擅自吞服?赵奉常等人凶狠类虎,若是一旦丹药不够服食,恐要找师尊讨要。”
一句话说得徐福心中欢喜,自然不再提要赐药给夏无且的事情来,倒也不是徐福多有师徒之爱,只是这丹药如今正是挣钱的时候,徐福此时已经隐隐感到自己恐怕惹了个他不能收拾的大祸出来,正准备想再捞上几笔便带了钱财转移阵地,此时连他自己吃都要挤出来,又如何舍得给夏无且,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师徒二人各有心思,第二日时徐福果然便进宫求见嬴政。这些日子徐福几乎都缩于自己府中,虽然名为侍医,又享受着侍医带来的好处,可是却从未曾亲自入宫做过事情,禹缭对这个师弟早已经没了耐心,只任由着他折腾,待到往后嬴一睡出手时,他自有后果。禹缭一大早的进了王宫,便又听到侍人回报说徐福求见的消息,顿时脸黑了大半,嬴政早已经知道徐福炼丹的一味药中乃是禹缭所说云梦山特有的御米花之一,这御米花便是后世所称的罂粟,也是他之前大量找出给流云炼丹的材料之一,徐福初来咸阳不久,只当咸阳未有这种药草,因此这会儿应该是想要提出回云梦山一趟。
君臣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那头嬴政挥了挥手,示意侍人前去唤徐福前来,这边禹缭眼皮微垂,双手笼入袖中,便退了一步。
“臣徐福,见过大王,大王万岁。”徐福一进宫殿门,连头也未敢抬,弯了腰疾走了几步,待到殿中时,才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