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想到还要修葺的王宫,更是觉得心口绞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魏辙不得庄襄王重用,这些内政米粮金帛之事轮不到他掌管,他自然是只知自己清高的挂起,俯瞰众生,只知为民请命,为天下苍生疾苦而痛心,却从未像这样直面的感受过苍生之苦,如今魏辙沾了些烟火味儿,变得市侩了些,但同样的,他对嬴政亦是更加忠心,魏辙的心思亦不止是放在兵法上头,他更多的则是放在了民生上头,此人当真是一把好手,不止满腹才华,兵法如神,连处理起这些政事,也是很快上手,如今秦国未对诸国用兵,他做的还是内政的工作,却是乐在其中的模样。
嬴政他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莞尔,一旁的李牧等人早已惯魏辙这几日以来的黑脸,倒不觉得如何,嬴政初时见到,不免有些新鲜,魏辙脸色不好,不由宽慰:“魏公不必如此,政的王宫自然是有人修葺,用不着再加重税赋!另政如今刚行冠礼,秦国同喜同庆,有罪之人若是愿以劳代罪,重罪者视情况而定,最高限期为三月,可归还自由之身,捐税再减两成,此事交由魏公去办了!”
魏辙一领到这个旨意,顿时大感欢喜,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头子了,此时竟然有些抓耳挠腮的欢喜之感,连忙抱着竹刻就跪了下去:“老臣替秦国苍生谢过大王隆恩,大王慈心仁德,真仍当世有道明君,老臣愿代天下苍生,谢过大王恩德!”他话里开始说的是秦国众生,后又说天下苍生,在场众人谁也不是傻的,自然就明白他话中之意,实有要助嬴政统一天下之心,虽然不知道这魏辙老头子在秦国平庸了多年,为何此时敢出口就是诳语,但嬴政对他一向礼遇,蒙骜最是知他心意,因此听魏辙表态,也是替嬴政欢喜的。
众人心下都跟明镜似的,嬴政说今年减捐税,秦国朝政就会减少收入,但他并未有焦急之色,众人都心知肚明,他是准备要拿吕不韦开刀,以补国库空虚,魏辙脸上带着笑意,想着吕氏的猖狂之劲儿,如今却成了大王养的一只彘猪,类似六畜,却还如此不知进退,只知一味蛮横,如今他被养肥,自然是该被杀了以祭天下庶民!魏辙丝毫同情心也无,反倒有些幸灾乐祸,死区区一个吕不韦算什么,若是他自个儿知本份,晓大义,自然不会走到如今下场,一切只说是咎由自取,与太后私通,又与太后面首,哪样都是该枭首的大罪!
魏辙念着嬴政的吩咐,急不可耐就要下去,嬴政也出他心中焦急,不加阻拦,只是笑了笑任由他退了下去,这才回头了李牧一眼,脸上笑意收了个一干二净,沉声道:“嫪毐此人何在?”李牧斯文儒雅道:“大王可是要见他?若是如此,臣令人将他送进宫中!”此时嫪毐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李牧等人虽然碍于嬴政命令,并未伤他性命,不过李牧手下却也没有含糊,他们早恨嫪毐入骨,苦守几年好不容易大仇得报,哪里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但众人也知分寸,并未在他身上留下显眼的伤处,不过暗处却是早已经不堪支撑,李牧深知嫪毐是活不了性命的,因此也不惧于被嬴政所知,虽说折磨俘虏这样的事瞧来下作,但将士们的气也要出,嬴政他坦然的模样,心内顿生好感,此人行事光明磊落,人家相由心生,果然如此,当下含笑道:
“君候为政排忧解难,政赐嫪毐车裂之刑,不若由君候亲自主持,君候意下如何?”
“臣求之不得!”李牧闻听此言,大喜,他虽早知嫪毐要死,但却不知嬴政连话也不愿意多问一句,直接就要了他性命,心内顿时也有些捉摸不透这青年君王心中的想法,却是揖了一礼,又听嬴政吩咐蒙骜与王翦等人:“太后独自居住庸宫之中,难免寂寞,太后身体一向有恙,如今更是病重,政思母成疾,恨不能日日随侍一旁,分为人子之责任,蒙将军父子与王将军代政走上一趟,将太后请回宫荣养!”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的,蒙骜等人却是听出了他含着笑意的话语下那淡淡的杀机,顿时齐声应是,李牧虽然觉得此举有点不太妥当,但他如今感激嬴政,又谢他给了自己如此一个机遇,心中正是恨不能对他甘脑涂地之时,想到蒙骜杀名一出,破而后立之感,顿时心下一动,也干脆当作没听见一般,立于一旁。
蒙武自上次随父擒拿叛贼有功,此时官进一爵是肯定的事,也是正式与父亲蒙骜一般,走进了为嬴政效力的圈子,因此这回擒拿赵姬有他,也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