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成峤叛乱之后,夺长安君称号,嬴政又剥夺成峤名字,赐名为成蟜,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三军赐赏过后,李牧嬴政私下里吩咐,趁着章名宫大殿外众人欢喜畅饮,早已醉得今夕不知是何年时,来到章台宫后殿之内,嬴政此时洗去了满身酒意,又恢复了冷静清明的形象。李牧还是头一次正式私底下拜见这个年轻而冷漠的君王,他年轻而俊美,身材高大挺拨,器宇轩昂,一举手抬足间,君王威势不用房间渲染,亦不用那高高在上的袍服展现光华,自然是威仪毕现。光是凭这一份气度,亦足以令李牧甘心佩服他以小小年纪,能收拢蒙骜那样死心踏地而又有才华的人为他所用,就凭这一点,李牧行礼时,也算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政冒昧召卿前来,是想有要事重托于卿身上。”嬴政令人煮了热茶,置于李牧案几前,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政虽说封卿武安君称号,但以卿之才华,并不仅此而已,因此封地之上,还要斟酌一二。”
李牧刚从地上起身,一听这话,险些又跪了下去,他眉头皱了皱,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原本被秦王封为武安君,就已经足够招人耳目,他并非是为秦国立功而得来这称号,反倒是投降的叛军,这待遇也实在太优厚了一些,李牧就怕树大招风,惹人注目,说实话,这武安君称号他也并不想要,虽然称号难得,但他此时只是一心想要报仇,对于虚名荣华,倒并不当真在眼内。嬴政自然也出他的脸色,不紧不慢的将手中卷帛摊了开来,示意赵高与李牧递了过去。
见嬴政脸色,李牧到嘴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却被地图上那用朱砂色笔勾出的图案吸引去了视线,脸上顿时露出激动之色来。嬴政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细小的笑纹,他原本面相极冷,但相由心生,他此时并不是历史上原本的秦始皇,因此眉宇间虽有阴霾,但并不会让人望之而生畏,反倒是显出一丝磊落与威严之色,此时轻轻一笑,冷淡中亦透出无限高贵来,虽然穿着简单的袍服,但仍旧是不由自主的让人心生诚服,他动作轻柔举了青铜盏抿了一口其中的热饮,那盏上两只兽口衔咬着的铜环因他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嬴政李牧激动到身子颤抖了,才漫不经心道:“此处邯郸城,政念及乃是卿之旧国,卿乃重情重义之人,原本不该以此处作为卿之封地,让卿操劳,不过……”
嬴政话未说完,李牧已经重重的一头叩在了地上,长叹了一声,深深鞠躬:“大王隆恩,臣亦厚颜一回,求大王将此地赐为臣之封地,往后必定誓死以报大王恩德!”他因激动,声音也有些颤抖了,原本李牧该是淡薄名利,不被嬴政利诱所打动,但嬴政拿出来作为封地的,却是他此生注过无数心血的赵国都城邯郸,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带领将士们守卫邯郸之时的情景,邯郸城如今虽然已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但它在李牧心中意义不同,因此嬴政吊下来的饵,李牧心甘情愿吃了,而且吃得无比的感激。
他原本带着五千精兵,虽然碍于情势所逼,不得不投降秦国,但李牧心中的骄傲却是不允他这么一边得着原本敌国的封赏,一边却又要为秦国做事的煎熬,此时却不同!若是嬴政当真以邯郸城为他封地,纵然邯郸城如今不过是一座死城,也足以令李牧将性命用来报答嬴政的恩德,愿意为他马前卒拼死效力,若是将士们得知自己还能再回故都,心内恐怕对秦王也是死心踏地,就算明知这是嬴政收买人心的举动,众人恐怕也会生出士为他死而后已的想法来!
李牧千恩万谢的接过了嬴政的封赏,小心翼翼的将那份地图,当做宝一般的放在自己胸口最贴近处,嬴政瞧他脸色,眼里不由又是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他的这丝谋计光明正大,并未藏私,李牧就算是知道他打算,也会对他感激不已忠心耿耿,能将这员不逊于白起才能的大将收服,嬴政如今也算是又增添了几分势力。李牧收到封赏之后,又与嬴政坐谈了一阵,他此时才得知为何蒙骜对嬴政如此忠心耿耿,那样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原本不像是心狠手辣之辈,却愿为他背负骂名而在所不惜,如今他自个儿感受到了那种恨不能为嬴政头可断血可流才好报大恩的感觉,才得知蒙骜心中想法,不由对蒙骜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他此时满心放在重建邯郸城之上,也没什么心思再留下来,嬴政自然瞧得出他是想回头与赵人分享欢乐,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极有成人之美的雅量,挥手将他放了回去。李牧自然是感恩戴德,他这样的人不认主则已,一认主则是忠心无比,纵然是死亦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好汉,他嘴上虽然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但从眼神就能得出此人性情最为刚毅正直,此时嬴政放他离开,李牧心中感激,跪拜之后并未停留,连忙就往自己在咸阳城处嬴政临时分派下来的府邸赶去。
此时赵人之中五千精兵早已与蒙骜部下混成一团,众人酒酣饭饱之时,又有咸阳城中热情而大胆自荐枕席的姑娘们,不过一日功夫,原本还算生死大仇的两国人顿时好得跟亲兄弟似的。酒肉与女人一向是拉近男人之间关系最好的枢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