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於期一听这话,心头大恨,既是恨成峤无用,又恨夏姬误他性命,还恨吕氏与嬴政势大,不过此时他也知道大势已去,当下亦不肯束手就擒,连忙令自己身边亲卫护着,当下就想越众逃出。场面顿时乱成一团,成峤早吓得面无人色,樊於期见情况危及,哪里还顾得上与成峤计较之前的事,恨声道:“君候,吕氏狡诈,若是今日要活得性命,不若君候与某联手,先冲将出去才好!”成峤顿了顿,性命攸关之下,他也很快回过神来,冲樊於期点了点头,二人拼尽身边人手,好歹才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头王翦很快控制了大局,虽然两个主使闹事之人逃脱,但王翦很快重整军队,一边捞到了军中大权,为免名不正言不顺,他又暗中令人快马加鞭赶回咸阳报讯儿,一边则是发动大军朝邯郸城进发,意欲与蒙骜军队联合攻下赵国。
而另一头,成峤所犯之事迅速传进咸阳城里,秦王对成峤谋反之事大怒,令王翦暂代成峤大将之位,又将樊氏族人抓了起来。一边夏姬之事暴发出来,夏柔二太后顿时名声尽毁,众人骂名之中,夏姬似是撑不住,渐渐郁郁寡欢,不到半月时间,病得竟然已经起不了榻。
成峤叛变之后,逃往赵国通风报讯儿,这会儿远在庸宫之中的嫪毐,深觉自己机会到来,也顾不得赵姬心里的害怕,主动咬牙请缨,说是要为大王分忧,愿追回长安君,以显示大王威名。
章台宫里,嬴政手中握着嫪毐竹卷,当下笑得放肆而又快意,毫不犹豫就准了这个要求,只是却借口国内并无剩余兵力,只要嫪毐自己想法子。消息传回吕氏府中时,吕不韦气得险些喷出一口鲜血,这会儿他顾不得再与嬴政争权,反倒是将嫪毐恨进了骨子里。而嫪毐此人并不知吕不韦已对自己生出杀意,虽说嬴政并未给他一兵一卒,但嫪毐心里已经十分欢喜,原本这样天大的好事他以为自己在嬴政心中该是必死之人,不应该落到他头上的,成峤昔日虽是秦国公子,不过他如今只是一条落水狗而已,早就吓破了胆,捉拿他是明摆着的大功一件。嫪毐不过是靠身为赵姬男宠起家,如今能有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欢喜异常。不过他毕竟根基浅薄,手下并无门客人手,因此将自己昔日旧交召集过来,他的旧交不过是咸阳城内一些小混混,原本这些人虽然没甚本事,但为人最是狠辣不怕死又肯讲义气,嫪毐召集时,别说他是给众人一个机会,就算是要众人帮他做事,众人也无有不从,不过几日时间,嫪毐竟也召集起四五百人,离别了赵姬,满怀累积功绩之心,前往赵国。
而成峤叛乱失败之后,心里极恨樊於期,可两人如今都同样似丧家之犬一般,纵然心中再是恨极,表面也维持和平假像,但成峤却是不敢回秦国,带了残余部下,开始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此时诸国俱都害怕秦国,恐怕也没人敢收留他,樊於期这会儿也狼狈不堪,与成峤献计,让他往赵国逃去,成峤犹豫了一下,樊於期恨他直到此时还在犹豫不决,当下脸色有些不好:“赵国与秦国之间仇恨已深,若是君候前去投奔赵王,必定受到款待。”樊於期此时也是心里烦闷异常,原本以为自己应是清君侧,捧新王的不世功臣,谁知如今受成峤这蠢货连累,反倒成了丧家之犬,不止是丢了自己好不容易谋来的官位,而且自己父母妻儿俱在秦国,这会儿性命堪忧,越想,樊於期心里越是烦闷,脸色也更阴郁了些。
成峤知道樊於期说得有理,更何况他此时自认自己还有一项秘密可以与赵王交换爵位,因此信心满满的朝赵国连夜赶去。屯留此时距邯郸城并不远,成峤与樊於期二人星夜赶路之下,竟然很快就到达了邯郸城外,二人连夜密谋进宫与赵悼襄王会面,樊於期想着蒙骜等人迟迟未发信求援救,恐怕庞煖已败,因着这条件,赵王大惊失色,并连夜发令召回大将李牧驻守邯郸,这才松了心中一口恶气。
王翦临危受命,暂借成峤大将之位,很快率三万剩余秦兵与蒙骜军会合,共攻邯郸,听闻守城的人是大将李牧之时,蒙骜长叹了一声,知道自己等人已失去先机,赵国如今已不成气候,但李牧却是与白起等人齐名的四大将领之一,为人计谋多端,又得赵国人心,秦国与赵国之间关系势成水火,不论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保家卫国,赵人必定全民为兵,此战未开始,已是败了。用八万精兵与全民上下皆可为拼命之兵的赵人为敌显然不智,因此蒙骜与王翦商议之后,暂时退了下来。
与此同时,嫪毐聚集昔日旧交几百乌合之从,欲远赴赵国捉拿成峤,临走时想到宫中成峤一党夏姬还在,又暗中与赵姬交待,令她背地里将夏姬弄死,自个儿又一边买通赵高,得到了秦王深藏的一种名为千机子的毒药,才欢喜的带着自己昔日兄弟,踏出了秦国。
嫪毐刚一离开,赵高此时就已经跪在了章台宫里,老实的将嫪毐收买自己的金饼交了出来,足足有十斤之重,价值不菲。嬴政嘴角微弯,只是眼睛里神色却如同寒冰似的,盯了赵高一眼,这一眼足以令赵高浑身颤抖,高举金饼的双臂不住哆嗦,险些举不稳,砸在他自己的头上,嬴政没有说话,他却是胳膊就算酸死,也不敢将手放下来。嬴政拿了竹简了一阵,赵高已经汗如雨滴,浑身苍白,手臂如同灌铅一般,沉重得已经有些僵硬,他这会儿完全是咬牙强撑了,嬴政这才淡淡说了一句:“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