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亦愿去!”
古往今来,能打动人悍不畏死冲锋前行的,亦就是名利了。张唐在众精兵包围之下后退,却见那密林里头迅速钻了不少身穿朱色衣裳的士兵,许多人身上还穿了铁甲,显然身份不低,他心下一沉,军队迅速更是快了些,但那群赵军亦是飞快的朝这边冲撞了过来,张唐原本已经快退出都山脚下,却依旧是被追上,免不了一场的厮杀。
喊杀声震天!不时有血水如泼墨一般四处飞溅!张唐咬紧了牙关,赵人满眼通红朝自己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嘴里还连声大吼,他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怵意来,他原本在昭王时期多次带领大军攻魏、赵等地,夺取大片领土,斩杀赵人甚众,张唐心知赵人早恨他入骨,这会儿也不知听哪个赵人高喝了一声:“得唐者与地百里!”顿时赵人神态更加疯狂,张唐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却是想到昨日地蒙骜的教诲,他心下冷静了许多,不再慌乱之下,却也出赵人派出这些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若是他一时害怕,气势被人所夺,今日倒当真可能死于此地,但他此时冷静下来,再想到若是连这样也要靠蒙骜相救,到时庞煖只当自己队伍渺小,不肯派出大军,若是蒙骜一来,情形则是截然不同,他咬了咬牙,冷静指挥众兵士开始结阵,有规律的后退。
张唐原也是个有本事的,如若不然,此等大事吕不韦也不可能以他为副将,他早些年亦征战无数,经验丰富,再加上蒙骜派遣给他的士兵,俱是精兵,因此这一冷静下来,指挥得又极其顺手,竟然让他顺利的退出了都山之界,那赵人到此情景,亦知不可再追,含恨退了回去!
此时张唐身上早已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但他总算是靠自己力量活了下来,再想到昨日蒙骜所言,他心里不由感触万千,此次蒙骜让他带领的精兵,已去其二,张唐再回营地时,蒙骜满脸担忧之色,不由有些羞愧,一言不发,跪倒在蒙骜面前:“唐羞愧,初时被赵人一句话所慑,竟然连累如此多兄弟丢了性命,还求将军责罚!”
“张将军何出此言?赵人虽说得张唐者与地百里,某来,却是对将军的一种赞美。”蒙骜含着笑,点了点头:“将军替先昭王出生入死,立战功无数,杀得赵国闻风丧胆,所以才有赵人出如此高赏钱捉拿将军,若非如此,那等鸡鸣狗盗之徒,赵人又何须出此悬赏?”
蒙骜这话一赞美,令张唐有些飘飘然,好似身上的伤痛也消减了不少,原本心里因为刚刚赵人悍不畏死而又那句得唐者赏地百里的话害怕,这会儿却是因蒙骜一句话而转成骄傲,他当年在昭王麾下之时,亦有风光无数过,蒙骜说得对,那时若非自己立下战功无数,令赵人闻风丧胆,又怎么会有今日赵将的高喝?一想到这儿,张唐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傲色,但对蒙骜如此解开自己心结,他心里却是十分感觉,顿了顿,又起身重重拜倒下去:“蒙将军一席话,令唐茅塞顿开,多谢您加以点播。”蒙骜笑着点了点头,将张唐扶起身来,亦不再说话了。
他今日已经证实了赵将庞煖已令人埋伏在山上,此时先机已失,若是要强行从山脚通过,无疑于在阎王爷随时可以落地的大刀下走路一般,危险重重。不过嬴政当初令自己与长安君各分两路,若是自己这边出了意外,没能牵制住庞煖与扈辄,届时若是坏了嬴政大事,别说嬴政心里会如何想,就是蒙骜自己,也是过不去。
张唐蒙骜脸色,也知他心中所想,不由担忧重重,这分明就是一个死局,那庞煖抢先占领高点,这山顶就是典型的易守难攻,他也是为将多年,自然对此事心知肚明。蒙骜沉默着没有说话,张唐因对他出言点播自己心怀感恩,晚间时候任人收拾好自己身上的伤,再来主将大营时,却见蒙骜捏着地图,可是目光却不在那地图上,反倒是皱着眉头,一副凝重的神色。
“蒙将军,明日还有恶战,还请将军早些歇息,养精叙锐才是。”蒙骜听到话,抬头向来人时,正好张唐穿上一身锁子甲,不过胳膊大腿处却是裹满了伤口,朝营内走了过来。蒙骜叹息了一声:“张将军有伤在还,还是早些歇息,某是担忧,辜负了大王信任。”
一听这话,张唐也不由沉默了下来,明日注定会是一场大战,赵军抢得先机,那庞煖诡计多端,心思狡诈,这样的情况下,秦军能不能冲出都山都尚是未知之数,蒙骜担忧,并无道理。若是今日之前,他心里也是害怕,蒙骜与自己这边只得五万人手,而长安君却又迟迟未至,至今已经过去一个月,长安君那边却未有只字片语的消息传来,他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这会儿听蒙骜的话,沉默了一下,长叹一声:“唉,大王有令,末将自然是誓死尽力,只恐事情生变,到时累及……”你我性命这句话,张唐并未说出口,因为在此时说出,难免多了些不吉利,出外为将者,最不爱听这样的晦气之话,因此他剩余的话消失在嘴边,不过蒙骜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摇了摇头:“某必定会完成大王重托,绝对不会身陨于此,张将军只管将心放回肚子里。”
说完这话,蒙骜眉眼间露出一丝疲色来,像是说这句话耗费尽了他大量心力一般,脸色略有些苍白,张唐心下疑惑,不过却是他这模样,却是关切了两句,深恐打扰了他休整,连忙就退出大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