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今日可觉得身子爽利了些?”他神态冷冷淡淡的,但嬴楚一向知道儿子性情并不热情,只当他是多年前在赵国受人奚落,以致形成这样性格而已,不止没有怪罪,反倒心下对他更是怜惜,平日也多有维护,他这一生子嗣稀少,只得嬴政与成峤二子,嬴政为长,又是嫡出,更何况他又是赵姬之子,爱屋及乌之下就算是整日溺在温柔乡时,儿子有事也并未推脱过。这会儿听他关切自己,不由目光温和了少许,只是还没开口说话,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末了拿帕子捂住嘴唇时,移开就将帕子合了起来,微笑道:
“寡人无碍,难为政儿每日亲自过来,实在是孝心可嘉。”他嘴唇边残留着一丝殷红,被嬴政瞧在眼里,眼皮就微微垂了下来,那厢嬴楚却是笑着对赵姬道:“阿萸,政儿如此孝顺知礼,往后寡人就算一去,你也可生活无虞也。”他这话一说出口,赵姬眼里也忍不住露出犹豫之色,虽说嬴楚贵为秦王,但这辈子对她却是极好,此时像是临终遗言一般的模样,也令她心里微微一动,但想到吕不韦时,面容又坚定了起来,只是微微福了一礼,含笑了嬴政一眼:“都是王上您教得好,妾能为您诞下政儿,是妾这辈子之福。”
嬴政听她娇滴滴的话,嘴角微微弯了弯,只了身边赵高一眼,赵高跟在他身边几年,极为了解他心意,因此弯了弯身子,冲赵姬行了一礼:“王后,太子来时替您准备了一支艰辛寻来的钗环,要奴带您去瞧瞧。”他声音微微带着阴柔,比起当初的模样更加清秀白皙一些,赵姬当初与他也曾有过露水姻缘,对他感情倒是极为复杂,更何况嬴政成日将他带在身边,时而过来,难免令赵姬心里发虚,这会儿听他说话,倒是不好拒绝,只了嬴楚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之后,才提了裙摆走在赵高前头。
等赵姬一走,嬴政还未说话,那半撑在榻子上的嬴楚却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一下子倒了下去,脑袋碰在瓷枕上头,发出响亮的声音,嘴唇大张,喘着粗气,早已经没了刚才谈笑的精神,脸色又灰败了几分。嬴政连忙将伸手将他半扶了起来,身后又拿了锻子给他垫上,他这几年时常修习真力,虽然算不得多么厉害,但好歹是自个儿摸索着入了门,力气比以前不知道大了多少,嬴政如今已经十三岁整,身材比嬴楚还要高大几分,再加上嬴楚常年女色不断,身子早坏了,又在病中,嬴政抬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你母后已走,有话,就说罢,趁此机会,父王也有话与你要说。”嬴楚任由儿子替他收拾妥当了,面色才好几分,显然舒适了些,精神也稍好了点,示意嬴政将床边药盒递到他手上,自个儿打开,揭了里头一味铜色药丸吃下了,当下精神更是振作了些许,将宫内众人挥了下去,才开口道。
嬴政着这盒中的丹药,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丹药一瞧着颜色就不对,恐怕其中有些不妥当才是。嬴楚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般,目光更是温和:
“你是个好孩子,全是父王对你不住,如今吕贼势大,都怪当初我瞧走了眼,悔不当初矣!”
临到如今他才明白过来。嬴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本要说的话,嬴楚自个儿已经说了出来,他也就沉默不语,嬴楚自个感叹了一阵,渐渐的,许是那药效发作,他脸颊上露出两团异样的潮红来,目光也渐渐有神,紧紧盯着儿子:“我儿,如今秦国外表虽强,实则内里已出事端,为父糊涂,留了祸端与你,夏太后与楚太后到底年迈了些,你需防着吕氏,切不可一开始与他为敌,你母后也是苦命之人,不过身不由已而已,还盼你在她生养你之情份上,往后宽待她几分。”嬴楚一口气说完这话,眼里露出疲惫之色来,但嬴政没有答话,不由有些失望,又一把抓了他肩膀,略提高了些声音:“你性格刚毅果断,又有手腕,能拉笼蒙氏为你所用,性情虽然冷了几分,但却是最适合如今的秦国,需要你这样冷静杀伐之人,但盼你瞧在母子情份上,多怜惜你母亲几分。”他并不怕吕不韦对赵姬不利,吕氏此人手腕是有,胸中也有才学,但性格却是拖拖拉拉不干不净,所以多年来他才总防着赵姬会与吕不韦有染,此人在儿女私情之上与自己差不多是同一德性而已,两人相伴多年,亦友亦敌,对对方的性情都是一清二楚,吕不韦以赵姬相赠,如今胆大包天,又暗使赵姬给自己使手段,殊不知自己一死,没人牵扯赵姬,同样他自个儿也得深受其害,就因为嬴楚深为了解吕不韦性格,所以才让嬴政年幼时多加忍耐几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为推荐票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