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塞西斯的房门外。
修伊特脚步一顿,看着埃文站在门外,问道:“你没有在里面替他疗伤?”
埃文摇了摇头,茫然道:“塞西斯不愿意让我看到伤口。他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我不想强迫他。”
“这个小屁孩到底有多固执!一个人关在门里就能把伤养好?”修伊特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推开门便走进去。
埃文哭笑不得,不由得又想道:难道你直说自己在担心他的伤口会死吗……
圣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向里面看去。
只见年轻的修士已经堪堪自行包扎好了伤口,现在身上正缠着一卷绷带,而换下来的那些则已经被裹成了一团,看不出有没有再次大量出血过。
见到两人推门而入,塞西斯看起来极为紧张,连连说道:“我没事,我已经好了!真的!”
埃文能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紧绷的表情,修伊特也狐疑地问道:“你究竟在隐瞒什么?你的伤口是病变了还是长出了蘑菇?”
埃文眼见着牧师和法师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忙不迭劝道:“……修伊特,还是我来看吧。”
他话音未落,只听塞西斯崩溃地喊道:“不要靠近我!你这个邪恶的法师!”
埃文:“……”
场面静了。
良久后,修伊特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蔑视法师?”
塞西斯呼吸急促,正想说什么,又听到修伊特说道:“你的亲生母亲蕾莉安娜也是一位法师,不是吗?你的身上流淌着的血,一半来自红衣主教,一半来自元素师。”
塞西斯良久无言,双目渐渐红了,才终于说道:“出去!你给我出去……我知道我身上的血都肮脏无比,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本来就不该出生……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了!”
“如果所有人在出生前都能够选择,这个世上的人类数量会锐减一半。”修伊特冷冷道,“你就以自己的身份作为逃避的借口吧,小屁孩。”
“你到底懂什么!你到底懂什么!我……我是个修士,我从出生以来参加过多少次对异端的审判,我……我曾经宣誓要对一切邪恶赶尽杀绝,但我自己却生自邪恶!”塞西斯喊道,“我的母亲有着邪恶的身份,我的父亲有着邪恶的灵魂!”
“你有什么资格厌弃你母亲?”修伊特抬起拐杖,似乎很想一拐就扇到塞西斯脸上,然而最终顾及他身上的伤口,又放了下来,“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只不过选择了法师的身份,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如果她有选择,也根本不会生下你这样一个不分是非黑白的蠢货!别忘了你自己所作的证词,她从头到尾就是被迫承受的受害者。”
“我当然没忘,可我去作证并不是为了这个……”塞西斯语调起伏,被法师的话刺激得红了眼眶,“一个法师敲开我的门,要求我去为另一个法师辩护——我答应了上庭作证,可我是为了正义!为了真相能够公诸于世,为了后来者能够免受同样的伤害,为了这样的大义我愿意暂时忘记你们的身份……”
修伊特嗤笑了一声。
“你们够了吗?”埃文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该养伤的养伤,该出去玩的出去玩!就这样结束了!”
年轻的修士呼吸急促,坐回床沿上,目光中犹带着愤怒,却听从圣骑士的话,不再出声了。
而法师将双手拢回袖子中,始终目光清冷,轻轻哼了一声。
埃文板着脸看了两人许久,还是忍不住笑骂道:“修伊特,他才十七岁,你也十七岁吗?够了没有,不要再欺负伤员了。”
修伊特略抬起头,扭头走出了门。
埃文长叹了一口气,看见塞西斯平静下来后满脸失魂落魄的神色,只得安慰道:“塞西斯,你今天做得已经足够好。只是你不该仍对法师有着这样那样的偏见……”
“对不起,埃文,我知道……”塞西斯低着头,小声说道,“你告诉过我,他们只是选择了一条和我们不太一样的道路,那并不是错的,我应该尊重他们的这种自由。”
埃文怒道:“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吵了这么久?”
“我……我也不知道。”塞西斯心虚地说道,“看见他板着脸教训我,我就……心里很烦,想要……想要呛回去。”
埃文:“……”
圣骑士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噎死。
他站在塞西斯面前,哭笑不得地想道:这是活脱脱的青少年叛逆期吗?我的天……为什么我要夹在这两个一见面就要吵的人中间?我真是……真是遇见遭罪事,不管了!我不管了还不行吗?
埃文又叹了口气,想想还得出门去哄着法师先生,就觉得一阵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