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这也实在是太离奇了,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容凉捂着胸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慕元澈,在他心中狡诈腹黑又狠辣的帝王,此时就像是寻常的凡夫俗子,为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哀伤,悲戚,大有生死相随的悲壮,让他不由的一惊。
“那朱砂符咒,当年是朕亲自封上去的,却没想到会害了娃娃……”慕元澈凝神仰望着头顶,宽阔的帐顶上,五彩丝线绣着繁复瑰丽的花纹,密密实实的阳光洒在帐顶上,形成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
皇后……居然是重生的!
容凉被这个事实惊呆了,但是更令他震撼的是,皇帝居然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他!
他们本是敌对的!
容凉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就好像自己无意中闯进了别人封闭的美好庄园中,硬生生的做了那个无比尴尬又十分无奈的人。
“皇上,您何必把这样的事情跟草民说。”容凉苦笑,“您更应该告诉的是王子墨跟溯光。”
这是实话,他想不通!
“王子墨跟溯光都是跟着朕多年最忠心的臣子,可是溯光太正直,做事情从不屑于卑鄙手段。王子墨够圆滑却又不够狠辣,这万里河山无数臣民,都要交给一个能担得起这担子的人,你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生性谨慎,做事沉稳,为人虽圆融可是手段也够狠。皇子幼小如若继位,需要你这样的在身边扶持,等到朕的皇子能独立听政,以你的身体状况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你刚好去地下跟朕回禀一下,简直就是完美。”
容凉气的差点吐血,就没见过慕元澈这样卑鄙阴险无所不用其极的男人,居然连他的身体状况都要算计在内。没错,慕元澈算计的一点也不错,按照慕元澈的部署,溯光将会是替皇子掌管京都安全的重臣,王子墨会是为皇子准备的丞相人选,这两人现在说得难听一点不是自己的对手,因为在慕元澈的心里,自己是卑鄙无耻又阴险毒辣的。他这样的人,正面交手溯光跟王子墨未必会输给自己,而且胜利的希望很大。可是论起背后阴人,溯光跟王子墨是拍马难及,所以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就想着,这辅政大臣炙手可热的地位还是要给自己的。当然他对自己是不放心的,但是自己身体不好,如此为国劳心劳力,当然是寿限更短,再加上皇帝陛下又让冰清亲自看到了皇后现在的模样,估计这辈子他媳妇都会有心理阴影,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做一代贤臣,好好的辅佐她的好闺蜜留下的孩子,谋朝篡位神马的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慕元澈这架势是要殉情的节奏啊,什么都算计好了,什么都掌握好了,上来就把实话跟自己挑明了。
自己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看着这皇陵这么多的禁卫军,这是要被灭口的架势啊。
阴险,太阴险!
容凉这辈子没有被人这样算计的毫无反击之力,郁闷的恨不能跟慕元澈同归于尽!
“其实皇后娘娘还活着,皇上不用这样的悲观,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容凉这话说得自己其实也有些心虚,虽然他不明白这些锁魂重生的事情,但是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神神鬼鬼的,灵魂这个东西应该是很脆弱的吧。
慕元澈苦笑一声,忽然看着容凉说道:“我怎么也想不到,到得最后我能将这些事情说给的听的人会是你。”
容凉挑挑眉,无奈的回道:“微臣也很佩服陛下的奇谋巧思,微臣实在不是一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慕元澈的眼神黝黑难辨,紧紧的锁住容凉,良久才挪开眼神。容凉此时才松了口气,后背上已经是一层细汗密布,他能肯定只要他说一个不字,他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慕元澈这个男人素来对敌人心狠,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更狠。这样的敌手是可怕的,同时……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佩服的。甚至于他会想,如果今日换成里面躺着的是冰清,他会不会像慕元澈这般做呢?
大约……会的吧。
人不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去做什么,能做什么,也不会去管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比如,慕元澈心里,天下苍生,万里河山,都比不上屋子里那个生命即将逝去的女人。
说起来,慕元澈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帝,怎么能有这样的儿女情长呢?
说到底,皇帝也是人。
容凉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忽然开口说道:“微臣来的时候,正碰上王大人回来,只是瞧着王大人的神色,似是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慕元澈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眼眸的神采更暗了一些。大帐里一片寂静,只有隔着屏风的那一端,冰清正在陪着夜晚说话,那低柔的声音透过屏风徐徐传了出来。
“记得有一回,你出门跟着黎氏去上香,那些可恶的奴才故意把你遗落在外,你一个人躲在寺庙的偏房里,一动也不敢动。若不是我幸好也去上香把你带回来,也许京都就再也没有夜晚这个人了。还记得吗?那一回你拉着我的手说,这辈子咱们都是不离不弃的好友,可如今你要说话不算话了吗?现在我还记得你大哥为了找你,一个人骑着一匹老马沿路找来,夜大哥出城门没多久就遇上一伙歹人,差点命都没了,亏得夜大哥是个命大的死里逃生。我还记得那天你们兄妹抱头痛哭,金灿灿的落日映得半边天都红透了,可是我们却是欢喜极了。我亲自把你们送回夜府,亲自跟黎氏讲了话,这才没人敢为难你们。当时,我们在你院子门分手,你在我耳边说,总有一天你会十倍百倍回报与我。如今,你坐上后位,母仪天下,我正是要靠着你的时候,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