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澈果然皱起了眉头,“朕是皇帝,难不成还要为这种事情征求天下人的同意?娃娃,不用担心,我心里都明白的,也知道该怎么做。”
夜晚聪慧,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为难之处,但是眼前也的确想不出好的办法,只得说道:“我们距离进入陵寝还有几十年好过,总能想出办法的。”
慕元澈就笑了,带着夜晚缓缓离开,边走边说道:“说的也是,咱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想两全其美的办法……”
两人渐走渐远,禁卫军也跟着护驾离开,好一会儿,距离方才两人讲话不远的地方,那繁密的枯草杂枝从掩映的巨石后面,慢慢地走出一个略微蹒跚的身影身边一名宫女搀扶着她,两人的身形都有些颤抖,细细望去,竟是惠妃主仆。
冰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样一番话,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哪里还有她活命的机会,此时不免也有些怨恨自己主子非要来这里走动,死她一个人不要紧,她还有一大家子家人呢,想想哭死的心都有了。
而此时,惠妃却是凝视着远方早已经看不真切的御驾默默发呆。帝陵里葬着先皇后,可是才短短的几年时光,皇上竟然变心到如此地步,可怜先皇后那样的奇女子,若是知道今日的一切,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年嫁给皇上。
对于先皇后,惠妃是既感激又嫉妒的,但是此时只觉得先皇后可怜。原本她觉得夏吟月的办法有些不切实际,可是现在看来,也许夏吟月的话是对的。
惠妃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帝后的方向缓缓离开。走出皇陵的时候,又回头看了比翼峰一眼,比翼双飞……当真是好笑极了。夜晚,皇帝能这样快为了你抛弃先皇后,那么有一日也会为了别的女子抛弃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在这一刻,惠妃下定决心,按照夏吟月所说的去行动。
惠妃回到自己的寝帐中,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软榻上发呆,冰琴守在一旁,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现在在惠妃身边伺候的只有自己一个老人了,其余的全都都换掉了,让她的心里惶恐不安,因此自从出了宫就越来越谨言慎行,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下一刻自己也不知道会被安置到什么地方去。
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将她的思绪给扯了回来,抬头望去果然看到惠妃正拿着帕子捂着唇不同的咳嗽。心头一震,快步走过去,忙到了一碗茶伺候惠妃饮下,接过惠妃的帕子,拿在手里一看,脸又白了。
洁白如雪的丝帕上,一团血红如同迎寒绽放的梅花。
冰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娘娘,奴婢去请太医来。”
“冰琴!”惠妃喘息一声喊住了她,急喘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不要去。”
“可是,您现在咳血越来越厉害,在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冰琴伺候惠妃这么多年了,纵然这年余来对于自己的主子有诸多的不满之处,可是打心里还是希望主子能好好地。
“本宫知道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也不用瞒着我,我的身子难道我自己还察觉不出来吗?”惠妃神色淡然的一笑,那枯黄干燥的面颊上神色平缓,丝毫没有 面对死亡的惊惧跟不甘。
“娘娘……”冰琴哽咽,一句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韩医正已经说了,娘娘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本应该在宫里好好地将养,可是偏偏却要来这种地方奔波,这不是作践自己吗?
可她只是一个奴婢什么都不能说。
“去给本宫熬一碗汤,有些饿了。”惠妃笑着看着冰琴。
冰琴忙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娘娘您先休息会儿,奴婢很快就回来。”
惠妃笑着让冰琴去了,冰琴走后,惠妃缓缓的放倒身子歪在软榻上,眼睛空洞的看着头顶的帐顶,面上的笑容也渐渐的僵硬在唇角。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能牵挂自己一二,也就只有这个傻丫头了吧?
至于她的家族……惠妃嗤笑一声,她早已经不去奢望什么了。当年家里的人能把她送到皇上身边做妾,现在又在外面招惹是非,为虎作伥,那么也不要怪她无法援手。皇上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她的存在呢,以前是先皇后,现在是夜晚,不由的苦笑一声,她的人生里,从来都是别人的陪衬。
曾经她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也是被捧着哄着娇着养大的,现在回头去想想,已经记不得在闺中时的快乐时光了。
慕元澈去了前帐处理政务,夜晚正在软榻上休息,身旁的大宫女悄悄地走了进来,在她身边低声说道:“娘娘,惠妃求见。”
夜晚缓缓地张开眼睛,紧抿着唇,眉心轻锁,良久才说道:“可说了为了何事?”
“并未说,只是一直说要见娘娘一面。”那宫女垂着头低声应道,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