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习惯了硬仗,相比于龙字骑的从容淡定,李名扬所创的建功营,缺少了血战苦战的淬炼,虽然精神饱满,却少了一些东西,一个个脸色沉着,握着武器的手因为用力过大而发白也不自知。
眼看着龙字骑越来越近,几乎能够闻到那飞扬的尘土,吸入肺中那令人窒息绝望的感觉,就如溺水者一般,建功营士卒神色陡然间数变,不少人更是吓得双股打颤,想要逃离。
越到最后,两者之间的差距越发的明显,这一次官军突袭成都,为了行军神速,并没有带上几门大炮,所以不得不与红衣军肉搏交战。
卢象升为了鼓舞士兵的勇气,抛开了一切累赘,颇有些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凶险,不过他的身先士卒,却让龙字骑众将士心中毫无任何怨言,纷纷跟随效仿,只穿了一件轻便的棉甲,手中也仅只有一把砍杀的武器。
本以为建功营能够抵挡住龙字骑的脚步,即使再差,也能拖延一些时间,只要等待官军建立好了防御的阵营,便可万无一失了,没想到建功营在龙字骑面前就是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绵羊,龙字骑就是一群饿狼,那股骇然的血性,还有不怕死的无谓,彻底的吓怕了建功营。
要知道建功营大多数都是李名扬百里挑一的兵刺头,他们的勇气自是不必过多赘述的,如今望着这一群不要命的龙字骑,才知他们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据后来不少幸存下来的建功营士兵回忆,当时最凶狠的一个红衣军,被一枪捅破了肚子,肠子流在马外,他却一直冲锋杀敌,最后胜了,才知他的肠子已经在战场上流光了,肚子只剩了一个空壳,随后坠下马来,彻底的断了气。
对于能够在这一场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来说,根本不愿意过多的回忆,实在是因为红衣军太过凶狠亡命,战场上的惨状,令他们终生难忘,甚至无数个夜里都会被这噩梦惊醒。
卢象升就像是一头凶狠发疯的老虎,快速的凿穿了一万多人的建功营军阵,随后丝毫没有停歇,便领着军队继续冲锋,杀向正在整军的官军大本营,只见那粗陋的门阑珊上,高挂了一个免战牌。
卢象升冷笑一声,从马上跃起,一刀重重的劈下,力劈华山,将那免战牌和木阑珊劈得四分五裂,随即落回马上,领兵撞入了长矛军阵当中,手中的刀左劈右砍,舞得滴水不漏。
随后龙字骑跟随在卢象升之后,从那缺口杀了进去,官军被拦腰截断,快速的突破着。
望着凶狠的卢象升,孙承宗不断摇头,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可惜了如此绝世猛将,若能一心报效朝廷,当真是社稷之福,可惜、可叹,不过更多的却是想不通,任凭孙承宗天纵之姿,即使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反贼头子会是当今天子。
“吾虽老矣,但亦知报国,来人啊!随我披挂上阵。”孙承宗穿着轻便的棉甲,虽早以是迟暮,垂垂老矣,可那一颗赤子的火热之心,却从未老去,不顾身边亲近之人的劝慰,毅然的上了马。
“太师,我有一计,可阻挡这人人可诛的反贼。”眼看着孙承宗就要骑兵离去,他身旁的一众将领只感觉无比的羞愧,只见一人身穿白色儒服,面容雄奇,一双剑眉飞扬,显得英气十足。
孙承宗微微驻马,看了一眼此人,心中惊奇,却没有任何表示,淡笑道:“若是想要劝我,那便莫要再提。”
这人连忙拱手,连道不敢,也不再拖延时间,快速的说道:“这卢象升身为朝廷命官,自幼习读圣贤书,深受皇恩,得陛下的信任,赐尚方剑,却忽然投降红衣贼,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若是能派遣一队武功高强且精干之人将他擒下,正所谓无头则乱,危机自解,更或许能洞悉此中隐情,更可知红衣贼的秘密,此为一举两德之策。”
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有时候人走入了死胡同,就容易钻牛角尖,正所谓旁观者清,此时能看透其中关键者,更需的是急智,孙承宗得了点播,心中立马清明透彻,真正无敌的统帅,不需要多高明的智慧,而有时候仅仅只是倾听,并且能听得进话。
孙承宗爽快的一笑问道:“你叫什么?”
“孙传庭!”声音铿锵有力,若金石撞击。
在明末,有这样一句传世且脍炙人口的话:
传庭死,而明亡矣。
传庭者,孙传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