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旭心里甜丝丝的,澜澜即便是吃了暮忘今夕忘记了自己,可那一个月里的点点滴滴却深深地存在于她的美梦中。
他把凤玖澜抱到了宽敞的大床上,拉过质地轻柔的被子,为她盖上,褪去外衣,和她同榻而眠,欧阳旭宽厚的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在她耳边轻言轻语,“嗯,澜澜听话,旭哥哥再也不离开澜澜!”
整座丞相府沐浴在月光里,千竿翠竹,笔直挺立,清风拂槛,竹影婆娑,角楼上的另一个房间里,景云裳坐在窗台的边上嗑瓜子,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凤玖澜的房间,景无忧在一旁看书,这一静一动成的两兄妹为屋子里最美的风景。
“哥哥,欧阳旭都跑到那房间里一个时辰了,还没见出来一下!”景云裳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敢情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万一……
景无忧正在看一本关于仙云大陆地理民俗之类的书,可他这妹妹时不时在屋子里到处乱晃,跟个无常鬼一样,饶是再怎么老僧入定的人也要被她给吵得什么也做不了。
“那又如何?”景无忧终于把头从书本里抬了出来,看着自家妹妹那焦急的模样,慢悠悠地反问一句。
景云裳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弯着腰细细地打量着景无忧那张和碧云岛主七分像的脸,“哥哥,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担心!”
“云裳,那是澜澜自己的事情。”景无忧放下书本,目光穿越敞开的窗口,看向斜对面处的房间,仿佛还能看到里边昏黄的烛光透过窗纸,在夜色中更添几分朦胧之美。
景云裳撇撇嘴,捧着自己的脸蛋,想着来到洛城这几日所见到的情景,凤玖澜对欧阳旭根本就是若即若离,她无比纠结地问景无忧,“哥哥,你说姐姐喜欢欧阳旭么?”
在景云裳的心里,她的哥哥就是她的一片天,不管她惹了什么事,哥哥总是会替她摆平,而爹爹……爹爹的心里更想念的是姐姐,而不是时时刻刻承欢膝下的他们。
尽管如此,他们也从来没有怨过什么,因为他们自小在碧云岛长大,拥有了太多的东西太多的欢乐,而姐姐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天璃……
“云裳,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也喜欢欧阳旭!”景无忧确实有些担心,毕竟他这妹妹为了一幅欧阳旭的画像和虞纯大打出手,眼高于顶的云裳公主从来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景云裳一听脸都绿了,她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方砚台,向着景无忧的方向砸去,景无忧反应灵敏地避开,而后接住那方端砚,笑言,“云裳,女孩子要矜持一些,看你这样子,要是弄坏了这方价值连城的端砚,你未来姐夫还不知道要你赔多少银子呢!”
“想娶我姐姐,不讨好本公主就算了,还要我赔银子?”景云裳眨了眨眼睛,手指指着自己鼻子,颇为诧异地说。
景无忧气定神闲,把手上的砚台放回原位,敲了敲景云裳的脑袋,“那可说不定!”
景云裳虽然平日里调皮淘气,可是对于正事她一向是很认真的,感觉到景无忧的担心,她缓缓走了过去,稍稍抬头,凝视着景无忧的眼睛,“哥哥,云裳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云裳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当话说到最后一句,景云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一抹红晕染上她似雪的容颜,更添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景无忧一颗忐忑的心这才平静了些许,他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澜澜和云裳同时喜欢上欧阳旭,那后果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这一夜,丞相府内有人对着一棵高约三尺的琼榄树一夜无眠,有人半坐在椅子上,周身尽是酒壶,醉眼朦胧,举杯空对月,还有人没有地方住,斜倚着老树,内心妒火滔天。
然而这些……沉睡中的凤玖澜不会知道……
午夜时分,凤玖澜悠悠转醒,当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时,她一阵迷糊,努力地回想之前的事情,喃喃自语,“我不是在沐浴么……?”
当看到自己身上这身素净而舒适的衣裳时,有些不解,可当眸光触及身旁某个熟睡中的男人,她一下子黑线了,敢情是这个男人把她从浴桶里抱出来然后给她换好衣裳?
只要一想到那情景,凤玖澜身体都僵硬了,忽然感觉到小腹上一阵疼痛,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眉毛都皱成了川字形,“该死的大姨妈……”
欧阳旭浅眠,很快便被惊醒了,他心疼地看着身边的女子,此时她弯着腰,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十分脆弱,那脚丫露在被子外边,色泽苍白如雪。
原来这就是小玖玖所说的每个月都会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他长臂一揽,拉她入怀,温醇的声音掠过她的耳畔,“澜澜,听话,快躺下来。”
“可……可我肚子疼……”凤玖澜葱白的手指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很差,声音更是有气无力,带着些许哭腔,听得欧阳旭一颗心都软了。
欧阳旭的手环过她腰际,给她揉了揉小腹上的几个穴位,动作轻柔到了极致,生怕弄疼了她,“澜澜,好点儿了没?”
久久没有听到凤玖澜的回答,欧阳旭的眸光从她的肚子移向了她的眼睛,这个女子正以一种很特别的眼光打量着他,让他有些不习惯,“澜澜,你在看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欧阳旭不以为意,一边给凤玖澜揉肚子一边问道。
凤玖澜答不上来,低下了头,屋子里静到了极致,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午夜时分此起彼伏,一如那跳跃的烛火、那随风摆动的珠帘,涌动着生命的潮汐。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的手臂如同藤蔓般搂过欧阳旭的腰间,整个人的重心都转移到了他的怀里,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哪怕是今日老皇帝逼她嫁给宗政凌,他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凤玖澜樱花瓣似的嘴儿轻语呢喃,“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的话就像是一颗明珠,坠落在他平静的心湖,溅起万千水花。
欧阳旭像是摸小狗一般揉了揉凤玖澜额前的几缕墨发,那发丝被她额际的冷汗浸湿,闪动着细碎的银光。
“因为我心悦你。”
短短六个字,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真诚的表达。
澜澜,因为我心悦你,所以我为你愿意做了一切我所能做的,只为丰满你的羽翼,带你飞去更远更精彩的地方……
“澜澜,你看。”欧阳旭微微张开左手,掌心那一粒朱砂清晰而明丽,成为这一室昏黄中最惊艳的一点。
凤玖澜的指尖轻轻地拂过他掌心的朱砂痣,与她十指交扣,依偎在他胸前,只听欧阳旭的声音仿若九天弦乐般由近及远掠过耳畔,“澜澜,曾经,我以为你是我脑海里一个遥远而朦胧的旧梦,可到了如今,我才明白,你早已深刻成了我掌心的一粒朱砂!”
“那……那我们……我们真的……真的……”凤玖澜想起了凤玖玖那双小一号的丹凤眸,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问。
“真的什么?”欧阳旭给凤玖澜按摩脑袋,帮她舒缓身体的难受,有些不解。
“真的……真的……那个那个了么?”凤玖澜的脸一下子红成熟透了的苹果,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细如蚊虫。
欧阳旭嘴角翘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足以魅惑天下最优秀的女子,“那个那个是什么?”
“……”凤玖澜顿时内伤了,臭男人,竟然敢装傻!
欧阳旭见怀里的女子脸上挂着一抹愠怒,好看的眼角微微翘起,为那双墨玉般的眼睛更添几分灵动,轻笑一声,决定不再逗她了,双臂揽过她的身体,交叉在了她的胸骨下,声音温润得像是醇郁的美酒,“嗯。”
凤玖澜一听立刻炸毛了,手胳膊肘用力地推了推欧阳旭,没好气地骂道,“国师大人,你到底是有多禽兽啊!连……连刚……刚及笄的少女也染指!”
“……”这下轮到欧阳旭黑线了,他的澜澜不是脸皮很薄么?什么时候也能问这样的问题了?
欧阳旭若无其事地给怀里的女子顺毛,过了好一会儿,露出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表情,慢悠悠道,“澜澜,我真是冤枉,明明就是你误食了春心果,把我当解药的……”
“哼,臭男人,你敢做不敢当,你敢说你当时没有春心荡漾……恨不得……恨不得……”凤玖澜揪着欧阳旭的耳朵,大声地质问。
“澜澜,你小声点儿小声点儿,虽然这屋子隔离声音的效果很好,可是你再大声点儿明天丞相府里所有人就都知道我们做了一夜夫妻了!”欧阳旭笑眯眯地看着凤玖澜,他的澜澜生气时的样子真可爱!
“……”凤玖澜听罢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贼眉鼠眼地环视周围,生怕被别人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就算是那样,也是你的错,谁让你在西山种那些乱七八糟的果子!”凤玖澜把之前欧阳旭跟她说过的事情串了起来,虽然什么也不记得,可是也明白了个大概!
“澜澜,本国师精于歧黄之术,在自己家门口遍植奇奇怪怪的花草树木,用来配药,这有什么奇怪的!”
欧阳旭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春心果是他种的没错,可是从来没有谁误入了西山还到处摘他种的果子吃,他发誓,如果闯进西山的是个男的,还误服春心果,他绝对不会以身相许的,敢乱摘他的果子吃,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直接砍了做花肥!
“倒是澜澜,你乱跑到我的地方,还乱吃我的春心果,那很贵的!贵得让本国师连清白都赔上了!”欧阳旭靠在床头,澜澜就那样把脑袋枕在他丹田之处,从他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看到澜澜脸上所有的表情。
“你……你有清白这种东西吗?”凤玖澜底气有些不足,按照欧阳旭的说法,好像有错在先的真的是自己……
欧阳旭伸手就把凤玖澜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高度,一个翻身就灵敏地将她压在了下边,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千言万语,此刻成缄。
“澜澜,你说得对,我没有清白这种珍贵的东西……”
凤玖澜只觉得眼睫毛上被那柔软的唇亲吻着,痒痒的,只听欧阳旭继续道,“因为我的清白都给了你!”
“臭男人,不许说了。”
凤玖澜身体不适,不能动得太激烈,欧阳旭照顾她的身体,没有再折腾她,两人紧紧相拥着,欧阳旭可以看到他的澜澜第一次在他的怀抱里睡得如此安心,心中满是幸福。
庭院深深,繁星如钻,月华涌动到天明。
第二日,凤玖玖起得格外早,穿戴完毕了之后便拿着他写得手都快酸了的丞相府家规走了出来,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对面的房间里,窗口不知何时被打开,他的娘亲正坐在梳妆台前,不施脂粉,而他的亲亲爹爹手持一把小木梳,给娘亲绾发,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不惬意。
那恩恩爱爱的情景,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虞纯没有地方住,她跟凤玖澜简直是势同水火,以她的傲气怎么可能去住茅房?要她低声下气更是不可能,而宇文霁、长孙璟和景无忧没有一个向着她,于是她挂在丞相府的一棵老树上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