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柏已经饱了,可看着碗里的饼,看着对面她温柔的眼睛,婉拒的话就在口中转了一圈又绕了回去。他想跟她说声谢谢,又觉得太过生分,便笑着低头,夹起饼轻咬一口。吃着吃着,一个念头倏地闯入脑海,二嫂给大哥和二哥都夹过菜,现在终于也轮到他了……别说,被她关心照顾的感觉真好。
饭后,薛柏先走了,薛松去后院拿了大镐,进来时见薛树倚在西屋门口盯着刷锅的叶芽,便走过去道:“弟妹,我和二弟出去了,你在家里照看着,晌午给我们送饭去就成。”说完,朝薛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他一起走。
叶芽匆匆刷完最后一个碗,快速收拾了一下锅台,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看着他:“我也去!”
她必须要去,一则薛松有伤,她怕他不顾伤势太过劳累,也想尽自已作为媳妇的义务。二来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村民都早早去地里忙碌了,若是瞧见只有他们哥俩下地,不定会怎么编排她呢,她可不想给人偷懒怕吃苦的娇气印象。
她的脸白里透红,薛松垂下眼帘:“地里都是力气活,你做不来的。”河边没有树阴,日头毒辣,他不想让她吃苦受累。
叶芽不由笑了,什么也没说,径自去关了后门,然后站在前院等着他们,摆明了非去不可。
薛松没有办法,只暗暗期望待会儿她尝到苦头,自已回来吧。
就这样,三人一起出了门,叶芽和薛树并肩走在一起,薛松略微提前他们几步。大黄也跟来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跟在叶芽旁边,一会儿突然扑到路边的草丛里,玩闹片刻再追上来,哈嗤哈嗤地吐舌头。
叶芽现在也不怕它了,看着它被红日拉长的身影,反而觉得很亲近。
薛家旁边紧挨着一条贯穿南北的土路,往北走百十步,便是一条早已干涸的河沟,东西走向,被夏花爹买下栽了苹果树,四周围了腰高的荆棘篱笆,只留中间这一条可容牛车通行的小道。下坡,跨过沟渠,土路两旁的地势陡然高了起来,左边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上面有庄稼也有坟头,右边则是平坦的田地,已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在田埂里忙碌。
这条路叶芽已经走过了,并不长,但今天她却觉得有些煎熬,因为她听到了几声闲言碎语,很难听。
“媳妇,你怎么了?”薛树见她低着头,脸上没有刚出门时的笑容,知道媳妇不高兴了,拉着她的手问道。
他的手又大又暖,叶芽不想让他担心,便抬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啊,我在想晌午做什么饭呢。”轻轻抽回了手。薛树没有多想,替她琢磨起来:“我想吃米饭,可咱们家的大米快没了,小米饭不如大米饭好吃……”
两人说着话,谁也没有注意到前面薛松紧握成拳的手。
好在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河边,道口左岸是数丈高的山崖,崖下全是铺满石子的河滩,右边则是一片狭长的荒地,没人耕种,也就没了那些不招人听的闲话。
薛松带着他们走到一颗歪脖子柳树下,指着前面狭长的荒地道:“从这里开始,到前面那块大石头中间,就都是咱们家的地了。”
“好多草啊,地上还都是小石头!”薛树傻乎乎地抱怨。
“草多就快点拔,拔完再把石头丢出去。”薛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看向叶芽:“弟妹,那你先试着帮忙,一会儿要是累到了,就去树下歇着吧。”言罢不再多说,蹲在地边上,低头忙了起来。
叶芽让薛树负责中间的,她在最边上,三人一起慢慢往前挪动。大黄早跑到河边玩水去了。
薛松也没有蛮干,他知道自已的伤,小心翼翼地行动着,尽量不扯到伤口,因此他的速度就慢了许多。他以为他会比薛树慢,比叶芽快,可是一抬头,才发现那两人都在他前面。
他不由愣了神,呆呆地看着叶芽熟练拔草的背影。没有想象中拔不出来的狼狈,没有甩胳膊喊酸,也没有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已被勒出红痕的手,她只低头快速地挪动着,动作简单利落,偶尔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
“媳妇,你看我逮到一个大老扁儿!”薛树突然跑到她身边,大手捏着一只绿老扁儿给她看。
薛松以为她会吓一跳,结果她竟然从旁边草丛里抽出一根狗尾巴草,将那老扁儿串了起来还给他:“再捉到就串在这上面,回去喂鸡吃。”
“嗯!”薛树大声应着,笑着回到他该待的地方,但薛松看出来了,他在那一边拔草一边找老扁儿呢!
有点无奈有点生气,可更多的是高兴。
她比他想的还要好,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她与他们是一路人,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老扁儿:一种类似蚂蚱的昆虫,两条后腿特别长,你捏着腿,它的前半身就会上下摇晃,我们老家那边有句童谣:老扁儿老扁儿簸簸箕,簸了粳米簸破米(⊙﹏⊙b汗,能想象那种动作吗?突然有点想歪了,俺果然太不纯洁了,哈哈,啥时候让俺家傻树也簸簸,嘿嘿,不写肉俺都对不起自已的神展开啊!鄙视自已!)
谢谢大家的关心,很心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