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书下鄯州,李扬惊呆不敢相信自己这便又被贬出了京师,又气极自己的不谨慎。懊悔之下也无奈之得受之,好在荣王安抚道:“子仁不必伤心,陛下只是应众臣之颜面罢了。想必事过一、二年后便是会想起子仁的,再说子仁还参着行军司马一职,那河州边远险恶便不必去了,凡事自有那些上佐处置。”
颁旨的大理评事,摄监察御史职的杨慎名不语,等荣王走时,悄言以对李扬道:“李县男,来时李中书令让下官带话,言稍安行事,以待时机。多则五年,少则一载定能回可中枢公干。边州苦寒,可推诿军中事烦,行书上表于陛下,等秋后荣王归京陛下另选司马再去河州也不迟。”
以知这杨御史已是投靠了李林甫,李扬苦笑道:“谢李中书令与杨御史美意。可本官家眷已发河州,再则州县主官不能随意离境,这便不得不去了。请杨御史回禀中书令,就道,下官定不会忘了相公的仗言之恩情。”
“唉!下官定会将此言带到。”杨慎名叹气,好似李扬这一去便是回不来了一般。
李扬在鄯州等妻妾以至,便拜别了荣王,临行时道:“殿下,莫要送了。等臣至河州安顿下来,臣便上表辞行军司马一职,请陛下再选贤能来任,万万不可因臣之因而误了边防大事。”
“子仁,你莫要如此,本王领这陇右节度大使事自有方寸,你且将一干判官、掌书记幕僚带往河州,鄯河二州不过百里,一日即返,还是相近的很。子仁且去,不必想了他事。”举杯以送,直至牙外十里。
七月至河州,入州府交接,行刺史事的别驾、长史、司马皆来拜。坐定河州未及,陇右节度大使、荣王行文鄯州都督、陇右节度使杜希望,河州诸军暂时听调河州刺史、陇右行军司马知节度副大使事李扬。驻河州城镇西军使,驻河州索恭川天城军使,驻河州西南40里平夷守捉使皆来听令,这二军一守捉便是让李扬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安顿小荷等女入住内宅,第二日便引一干人等巡按其境。
河州畔黄河之边,尚书有载“导河自积石,至龙门,入于沧海。”另有河湟赋中道,维雍州之西陲,壮矣哉,得地势之形胜!早置于战国之秦,为罕羌候邑故地。西汉初,其地建枹罕县,属陇西郡。昭帝始元六年,枹罕县改属金城郡。东汉建武十二年,撤金城郡,枹罕县又改属陇西郡。中平元年十一月,枹罕匪首宋建割据自立,建元置百宫,号河首平汉王。建安十九年,魏太祖武帝曹操派将征西将军谥号愍侯的夏侯渊讨灭宋健。建枹罕县,初辖于秦州陇西郡。惠帝时,属枹罕护军。黄初年间又属雍州陇西郡。西晋永年中,枹罕县属晋兴郡。至十六国时,前凉王、谥号忠成公张骏太元二十一年,分凉州地置河州,河州之名自此始。河州兴晋郡,州、郡均治枹罕。前秦建元三年,属前秦凉州;建元七年,属兴晋郡。西秦太初二年,分设北河州治枹罕。后秦弘始二年,后秦高祖文桓皇帝姚兴攻西秦取河州,归鲜卑族乞伏氏统辖。西秦更始九年,西秦高祖、废武元王乞伏乾归复称王,夺河州之地兴国。西秦炽磐永康元年十月,乞伏炽磐自谭郊迁都于河州枹罕。乞伏暮末永弘四年,被大夏赫连攻灭,西秦亡,地归吐谷浑。北魏太平真君六年,改河州为枹罕镇。北魏太和十六年,撤镇复置河州。西魏、北周如北魏制。先隋开皇三年废枹罕郡,置河州,州治枹罕县。大业三年,处长改河州为枹罕郡。隋末为河东汾阴人,金城校尉薛举所据。唐武德元年,昭武九姓胡人,后官授左武候大将军、申国公安修仁会同其兄官拜右武侯大将军、上柱国、凉国公安兴贵兴后平伪河西大凉王李轨,复置河州,辖枹罕县,治所枹罕(以上改摘自网络河州)。其境归陇右道,又置于陇右节度使之下,置镇西军(一部于开元二十六年至盐泉城改为振威军)、天城军、平夷守捉。因是边州,所以此城高五丈,厚三丈,阔三丈,周围九里三,南北长二里有半,东西长二里有百步(这是明弘治庚申年(1500年)宋都指挥蒋昂重修城池的数据)。城东为吐蕃,城南至洮州,北为鄯州,东北是兰州,皆有大道相连。城中有坊,南辟一市,城北为州府,东城数里为驻军,分东南西三门而开,各迎来往之众。所居之民复杂,除去二军一守捉计共一万五千人外,其余之民有吐蕃脚商、昭武行商,唐军亲眷等,真是一座雄踞于河上的雄城。
至市,有市令率佐、史、帅迎出,引至市中各行肆间。李扬见各买卖兴盛,心中也是为高兴,行走其间,踩洒水之土感之此市令有心,便赞了几句。
市令连连称不敢,躬身以引。
至人肆,忽是冲出一人,撞开防阁之围,跪于李扬脚下大呼冤枉。
其行随行数人,手执棍械见官兵大队,诺诺不敢上,只得以眼看之。
市令大怒,与李扬躬身陪笑后,便点指数人之间道:“你等管事何在!为何扰了使君之兴!”
那些人左右相看不敢动,以眼回望其内。
“大胆!”防阁本以脸色通红,虽是李扬未责,但心中已是愤怒不已,过二人夹那跪于地上的女子,左右压肩大喊。又几人执刀向外怒道,“你等执械,究竟何为!难道想谋反不成!”
那些人等本已蒙呆,猛听凶神恶煞般的官军大喝,又瞧了那拔出半截明晃晃的刀身,那胆便是吓破了,齐齐跪倒抱头齐道:“慢来,慢来,我等是为良人。”
李扬这才细瞧了面前之人,见是一女子,披头散发,以污掩面,衣裙褴褛且未遮体,裙角已残露出半截破烂的小衣,纤细如柴的小腿之上压迫着二根骨头跪于泥土之间。由于被防阁所迫,双手已死死的扣了地面,其头也被压下,但能瞧到发肤之间有少许的脱落。看样子是奴婢一类之人,便是问道:“你这妇人,凭何来拦了本官?”
“使君,她是一逃奴!”跪下中人称道。
“放肆!”防阁大喝,行过去一把将其揪住,左右开弓扇了数下道,“使君问话,岂由你等胡乱插嘴!”这番功夫将众人吓的纷纷紧低了头不敢语。
李扬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盯于妇人身上,让防阁松了手。防阁起立,手压刀柄站于妇人之侧,以防不测。
“你是何人?如是有冤速去有县中相告,如此白日冲撞恐测责罚,依律冲撞官长可是要治罪的。”李扬轻声相问,对此奴婢之事不想降了身价,自己治下有县,县中自有市令可管,如是不服可上告于县这才是正理。
妇人惊恐,当时见李扬一干人等衣光鲜亮,又瞧市令率一干属员躬身作陪,又有执刀的侍卫,想必定是县中大员,最起码也是有品的县尉,便是是一时的心上冲动方才跑了出来拦路,至于李扬是一州的刺史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将头死死的抵在地上泣道:“长官,小女子冤枉!”
枹罕县令这心中简直要气炸了,怒眼瞪于市令,如是那目光能说话只怕早已骂的狗血喷头了。
“哦,刘县令,此事便由你处置了。”李扬听后点头,想必又是一桩强买为奴婢的事情,对于这等事情,哪州哪县不发生几次,运气好的可以寻回,运气差的只怕就被卖之千里之外了。于是沉声说道,“若是属实,可报本官处斩!”甩手便是要离去。
那妇人听罢,呆了一下,忽然想站了起来。
“大胆!”身侧之防阁岂能让她得逞,只见她身子一动,便是用脚狠狠踢于腿弯之上,妇人单薄之极的身子不由的重新跪在了地上。
“啊!”女人吃疼叫唤出了声。
“贱妇!”市令早已气极,见李扬已是背手相走,便过来举手便打这妇人,“不好好的待着,你真是找死!”
“长官,奴家是黠戛斯俱力贫贺忠颉斤之媳!”妇人大叫。
李扬听罢,这可关系大唐属地之事不能不管,急转了身道:“放开她!”
市今怯怯而退下,李扬复又问这女子:“你说,你是谁?”
“长官,奴家是为突厥葛禄叶护之女,黠戛斯阿热王子之妻,原坚昆都督府都督俱力贫贺忠颉斤之媳。”女子知这是个机会,便仰头大声的说道。
李扬愣了,这也太古怪了吧。
“你这妇人真是找死,就凭你一言半语便定你是王子之妻么?好大的胆子,好一个刁妇。来人,与我押下带回县治,好生的审问!”枹罕县刘县令暗骂今日是怎么了,本来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可为何又出了这般的事情,真是可恶。
“长官,奴家句句属实。奴家之夫阿热王子先年兵败突厥被质为奴隶,奴家随同一并被罚没。后奴家之夫拼死杀了二名看守,夺了一马与奴家逃命。奴家夜间不辨方向却是一路朝南奔来。但身为女子,却是误走鄯州,被吐蕃所获。又因战起,被大唐天军所俘,充于陇右军中,后来奴家实是忍受不了日夜的蹂踏,便寻了个机会又逃了出来,可万万没想到,奴家命苦,未逃了几步便被捉生将拿去,奴家苦苦哀求,那捉生将也是个好心之人,便是心怀侧隐,偷偷的将奴家卖到了这里,只望能被大户人家看中,做个奴婢也好有个活路。可是奴家自被卖于此处,主家见奴家与众不同,又偏偏生的比那些奴婢耐看些,便是强要了奴家。本来奴家也觉得甚好,也想怕是好日子来到了。但主家享过之后便变了花样的玩弄,竟然要让狗来配人之身来淫看,奴家岂能同意,这便是恼了他,将奴家日夜折磨至今。今日他要应付差遣,一时不查,奴家咬断了绳子这便跑了出来,冲撞了长官。”女人的脸仰起,以手将发拔于一边,露出黑污的脸面,那眼却是碧眼,细看上面却是道道血痕。反转其项将衣扒下,上面隐隐有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