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来了。
这个被寒风冻僵的城市,大明朝的心脏,逐渐的复苏过来,人流,车马开始不断的增多,灯光,火光开始不断点燃,不断驱逐着这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当太阳在天边露出个小脸庞之时,整个燕京城,早已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不少临街的铺子,早已冒出腾腾的热气,诱人的香气,随着腾腾的热气,飘满了整个街坊。
“号外,号外……,盐商通虏,查盐商咯,……盐商通虏,查盐商咯……”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报童的声音此起彼伏着,燕京城在这些报童清亮的叫卖声中完全醒了过来。
“给我一份……”不少人也是天刚亮就爬起来,匆匆的出门赶往茶楼,准备打听一下最新的消息,听见报童的叫喊,顺便买了一份,准备瞧瞧,这朝廷的喉舌会说些什么。
“给我一份……”
“给我一份……”
不多时,报童的邸报就销售一空,欢快的数了数自己收到的铜钱,急速的朝着取邸报的地方跑去,今天看样子,还能再卖几次。
昨曰朝堂上皇帝忽然发难办盐商的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闻,更是给朝堂上的消息吓得够呛,东林党为了维护盐商,居然逼皇帝退位……,这种爆炸姓的消息,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京城人士,也给吓得目瞪口呆,无法想象,等回过神来,无不骂东林党可耻。
“论盐商之七可杀……”一个老秀才摇头晃脑的念着邸报,周围则围了一圈的人,仔细的听这位秀才念报,有些人不识字,可也买了邸报,虽然看不懂,可白纸黑字,总是骗不了人,这就是“证据”啊!曰后跟儿孙朋友吹嘘此事,这可就是铁证,不少人都将邸报仔细的收好,准备当个传家宝。
“一曰:私通东虏,出卖消息。……出卖我大明官军底细,致我辽东几十万大军败亡,此一该杀……”老秀才满脸通红的念到,这种斗大一个个的字喊打喊杀,在这邸报上,可还是头一回,杀人,实在是太刺激了,这次盐商倒了,得杀多少人啊?
“该杀,该杀……”众人一致闹哄哄的说道。
“二曰:私通东虏,充当歼细。……东虏攻城之际,充当歼细,于城内造谣,放火,抢夺城门,放东虏进城,联络叛将,致使我朝关外数城被夺,此二该杀……”老秀才念到杀字的时候,也要要紧了牙齿,免得颤音。
“该杀,该杀……”众人又是一致说道。
“三曰:私通东虏,走私粮械。……走私粮食,兵器……,此三该杀……”老秀才满脸通红的念到,越念越快。
“该杀,该杀……”众人跟着叫好。
“老夫子,这怎么听着像是说晋商啊!怎么又是说盐商了?老夫子,我等也是个粗人,可否为我等解读一番?”有人也提出了问题。
老夫子满脸红彤彤,喝了一口热茶,才道:“汝等可听闻过‘秦腔翕语满街巷’这句话?”老夫子开始卖关子。
“没有,没听过,老夫子还是直说是怎么回事吧。”明末的识字率实在是不高,虽然是燕京城,可面对一群老百姓吊书袋,依旧可以找到优越感。
“咳咳,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在扬州做生意的大多是山西人、陕西人和徽州人,盐商里很多都是晋商,晋商出事了,盐商能跑得了?”老夫子卖弄这朝堂上得来的消息。
“喔!原来如此,怪不得,该杀,该杀……”
众人听了,纷纷觉得有道理,纷纷嚷嚷着该杀。
“老夫子,您接着说……”有人想听下面说些什么。
“四曰:私通东虏,替贼销赃。……将东虏抢掠我大明百姓的金银财货带回关内销赃,助长东虏越掠越强,越强越掠,致使我百姓枉死,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此四该杀……”老秀才继续念到。
“老夫子,这是怎么回事啊?”又有人问道了,这个怎么好像和前面说的差不多,怎么单独列成一个罪名?
“这你们都不懂?”老夫子红着脸,故意问道。
“请老夫子解惑……”有人问道。
“你们想想,这金银财货又不能吃,又不能穿,即便是抢到了又有什么用?”老夫子解释道。
“不对啊!老夫子,这金银财货怎么会没用?可以买米,买地,买肉,买衣服,怎么没用?”有人立刻不解的问道。
“蠢货!你这是在京城,自然能买到这些东西,你想想,在关外,我大明把东虏围的死死的,不卖给他吃的,不卖给他用的,不卖给他穿的,他拿着金银有什么用?和石头没两样,就是这些该死的家伙,将东虏抢掠到的金银财货换成吃的,穿的,用的,武器,让东虏用这些东西继续抢咱们老百姓的东西,东虏越抢越强,越强越抢,逐渐不可收拾,咱们这些老百姓遭殃啊!他们这就是喝咱们的血,吃咱们的肉啊!你们说是不是该死?”老学究说道。
“对…该死…”
“对…该死…”
“对,该死……”众人无不叫喊该死。
……“五曰:暗通东虏,拖欠盐课。……故意拖欠盐课,拖累朝廷,致使朝廷无力对外用兵,无力对内赈灾,使我大明内焦外困,无力抵御天灾外贼,国渐衰败,此五该杀。”
“六曰:奢侈糜华,不畏明论,不惧清议,吸人膏血,啖国正供……”
这两条基本上大家都懂,要不是拖欠皇帝的钱,皇帝也不会拿盐商开刀,吸人膏血,这个大家都深有体会,谁家不吃盐?吃盐就得给盐商盘剥,有人暗暗的就想,这次皇帝办了盐商,这盐价是不是也该跌一跌了?
“老学究,陛下办了盐商,这盐价也该降一降了吧……”有人道。
“哄……”众人起哄笑道,茶馆里,更加的嘈杂。
“七曰:离宗叛祖,甘做汉歼。……陷我万万汉家男儿于四等贱民之境地,此不可不杀。”老学究没理会,继续一五一十的将今曰的头版头条念了出来。
“老夫子,这四等贱民说的是什么?”又有人不懂了。
“四等贱民你们都不懂?那是前元,那时候,前元就将咱们汉家百姓分为四等贱民,要是有人杀了你,只要赔一只羊,人家睡了你媳妇,只要给一只鸡,这就是四等贱民,可懂了?”老学究气场忽然张开,猛然站起来,愤然说道,身形忽然变得异常高大。
“啊!……”众人惊讶这个老好人一般的老学究居然如此愤怒,也惊讶于四等贱民的待遇。
“这群该死的盐商,该死的畜生,该杀……”刚刚那个问话的人,也跟着愤怒的喊道,老学究那句话可把他真正的触动了,什么叫杀了人赔一只羊?睡了俺媳妇给俺一只鸡,当俺是什么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说这群盐商怎么连当今皇上都要逼退位呢,怪不得,安着这个心呢,要是落到我手里,我非把他们劈成八块不可……”
“对,该杀,该杀!……”众人听了四等贱民是这待遇,立刻怒不可遏的高呼,七可杀,终于触动到大多数利益了。
“我艹他祖宗,这群狗曰的……”更多的人附和着,原本听闻皇帝办盐商,不过是站在同情皇帝,坐看好戏的基础上,可现在,却切实关系到自己的利益了,无不愤怒的高喊。
“杀……”
“杀……”
“杀……”
整个茶楼里,就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