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接受招安,到京师来,一个原因是他本来就有招安的意思,二是迫于压力,皇帝那句不招安就往死里打,每年花百万两银子造战舰,要重现当年三保太监舰队的规模,这句,倒不是说把郑芝龙吓得多厉害,只是让原本准备接受招安的郑芝龙变得更加的诚惶诚恐,进京来,则是更加的不安,皇帝给他的压力比他原先料想的大得多。
进了京,没见着皇帝,不过,倒是被他一个“老乡”给拉着到处逛了,不仅去了京师最值得去看的“玻璃街”,更是参观了“大内造”的制造工厂。
如果说玻璃街给他的感觉是奢华,那么,“大内造”制造场给他的感觉显然就是死亡的威胁了,不过,看到被服场几千人同时劳作,每年制作几十万套棉衣的场面的时候,郑芝龙除了以震撼之外,就只有对皇帝的雄心勃勃感到佩服了。
来京城之前,郑芝龙也对来京城做了一番假设和预想,预想到了给各个有权优势的大人物送钱,预想了送礼,甚至都打听了如今谁最有权力,谁的话最管用,不过,到了京城,郑芝龙始终是没料到,自己一个“老乡”居然会来接待自己,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居然是一位探花,是个大大的读书人,如果来个文人接待自己,郑芝龙虽然不太适应,不过也认了,不过稀奇就稀奇在这个读书人“老乡”对自己那个热诚,简直比自己亲大伯还亲,这让郑芝龙摸不着头脑,读书人什么时候这样看得起他们这些人了?
……皇城的太液池边。
杨改革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身着常服,正在安静的钓鱼。昨天已经和大臣们讨论了郑芝龙的事,所以,杨改革提前接见了郑芝龙。
郑芝龙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倒是诚惶诚恐的进了皇城,不过不是进紫禁城,而是到了紫禁城的湖边上。
远远的就看见众人拱卫着一个人,气势不凡,正在一个人安静的钓鱼。
郑芝龙来之前,就打听好了皇帝大致的样子,远远的看见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皇帝没错了。
“草民郑芝龙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芝龙很乖巧的跪倒在地,头杵地,行三拜九叩大理。
杨改革转头看了下。相当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很结实,孔武有力,黝黑黝黑的,从面貌上看不出这就是一个杀人如麻,掠夺成姓的大海盗头子,要说面带凶相的主,杨改革做了这样久的皇帝,还真的少见,可能是自己的气势太强,别人不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凶悍的一面。
“起来吧。”杨改革带着一点点笑容说到。
“草民谢陛下隆恩。”郑芝龙带着一点畏惧的站起来,这位皇帝实在是太年轻了,不过,和年轻有着不相符的是有着一双能看透人的眼睛。郑芝龙觉得自己本能的恐惧皇帝那双眼睛,不是那种被野兽逼视的恐惧感,而是一种沧桑感,一种能看透过去,看透未来,看到今生来世的眼睛。
郑芝龙咽了咽口水,皇帝那双眼睛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他郑芝龙走南闯北这样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能让人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惧怕的眼睛。
杨改革细细的打量着郑芝龙,人还算老实,不过,几年后,这位就是统治中国海的霸主了,算起来,也是年轻有为,再往后十几年,他儿子郑成功就会作为一个挽救明朝的民族英雄出现,从而开创出一个郑氏的王朝,是在历史书上都不得不提起的一个人。而提到郑成功,不得不提他父亲郑芝龙,一个可以影响明末格局,影响明末历史进程的一个人物。
“你就是郑芝龙?”钓鱼竿上的丝线,还垂在水里,浮漂也是静静的,在微风的吹佛下微微荡漾。
“回陛下,草民正是郑芝龙,小名一官。”郑芝龙丝毫不敢和皇帝对视,仅仅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皇帝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郑芝龙从来没觉得如此害怕过。
“嗯,朕知道,听说你会说几种话,是吗?”杨改革笑着问道。
“回陛下,草民确实会好几种话,会我大明的官话,会闽南话,还会倭国话,还会佛郎机话……”郑芝龙把自己所有会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哈哈哈……人才啊!人才!”杨改革哈哈大笑起来,同时也汗颜,这可是会四五种语言的人才啊!即便是搁二十一世界,也是一位人才,而且绝对是一位混得很不错的人才,看这年纪,才二十多岁,杨改革想想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二十多岁,可惜,连一门英语学了n年,也没学会,和这位一比,当真是把自己比下去了。成功的人都有过人之处,这是没说错的。
郑芝龙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给荷兰人当过通事?”杨改革继续问道。
郑芝龙鼻尖的汗就下来了,在明朝的主流观念里,事夷绝对是一件可耻的事,绝对是一件可以口诛笔伐的事。
“回陛下,草民早年衣食没有着落,确实当过荷兰人的通事。”郑芝龙不知道皇帝为何会知道他的过去,这些事,只有很少一部人知道。
“呵呵,听说,你还给荷兰人做过事,帮荷兰人俘虏过我大明的船?”杨改革又问道。
“噗通”一下,郑芝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陛下,草民当年年少不懂事,才会干出这种傻事,如今明白了,再也不敢打大明的人了,陛下,草民再也不敢了。”郑芝龙吓个半死,莫非皇帝要他的脑袋?
“起来吧,朕虽然知道,不过,也没打算找你的麻烦,呵呵……”杨改革笑了几声,那些人,从没给自己交一分钱的税,自己干嘛管他们?
郑芝龙在这短短一会里,衣衫就已经汗湿了。
“听说,你到过不少地方?倭国?南洋都去过是吗?”杨改革继续说到。
郑芝龙已经平静些了,对于皇帝这样清楚的知道他的一切,让他从心底感到害怕,那种看透一切的目光,真的是让人渗的慌。
“回陛下,草民去过倭国,去过南洋,到达过马尼拉。”郑芝龙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杨改革暗暗的做了下比较,出国过,会四五种语言,还是一个成功商人,更是一个武装组织的头目,这家伙,怎么算,也是一个精英,即便是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来看,也绝对是一个成功人士。
“听说你娶了一个倭国女人为妻,还生了一个儿子,是吗?”杨改革继续问道。
郑芝龙有一种自己被剥光了的感觉,给皇帝的眼睛一看,自己整个人就已经没有秘密了。
郑芝龙的鼻尖再次冒汗,道:“回陛下,草民确实娶过一个倭国女人,不过,也不能说是倭国的,只能说是旅居倭国,其祖还是我大明人,草民的儿子也确实有四岁了。”如今的明朝,比二十一世纪的美国还要美国,自认是世界的中心,自认是天朝,任何时候,都是自认高人一等的存在,对于倭国,那绝对是藐视加敌视。
“不错,夫人叫什么?儿子取名字了吗?有过想把妻儿接到我大明来过曰子吗?毕竟蛮夷之地生养不便。”杨改革继续问道。
“回陛下,草民贱内田川氏,儿子取名森,森林树木的森,草民确实有把妻儿接到大明来的意思,只是来往不变,所以,一时也就还没办。”郑芝龙低着头,不敢和皇帝对视,小心翼翼的回答着皇帝的问题。
不错,儿子都四岁了,也就是,郑成功都四岁了,杨改革琢磨着,郑成功是不是也该收拢到自己的手下了,这可是民族英雄啊!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放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