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队凶神恶煞的骑兵,已经将他们包围了。为首的一员大将,从马上跳了下来:“你的船,立刻运送这位公子的东西去扬州,清明节之前赶到,不得有误!”语言中杀气逼人。
船夫甚至不敢抬头看这些骑兵的神色,老天,这个公子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多鞑子骑兵都在帮他的忙啊?
“是,军爷,小的一定按时送到。”船老大半个不字也不敢说出口,立刻答应了。
何照依也没有回头,只听声音,她就知道,是扩廓帖木儿。
“谢谢将军。”何照依说道。
“不知这位公子,可否移步一下。”扩廓说道。
何照依无奈,只好跟着扩廓,走到了一边。
“何小姐,别来无恙啊,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走了。”扩廓说道。
又向前走了一段,扩廓感觉有些不对劲,在这种时候,除了何小姐,还有别人运送两个从土里面挖出来的棺木?会有那么凑巧吗?车上的是位公子?不行,还得回去问问。可是,再次回头,已经发现前面的三辆马车,走上了运河,远远就看到,那个车上下来的身影,那么熟悉。
“保保大哥,”既然被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何照依知道在扩廓的面前,一切都无需再掩饰:“请原谅照依不辞而别,这些天来,照依一直在想着将父亲和大哥的遗体送回去安葬,今天,终于可以回去了,还得多谢保保大哥。”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还提什么谢字。”扩廓帖木儿(又叫王保保)说道:“这里到扬州路途遥远,我派一队士兵保护你们吧,万一路上有什么意外,也好策应个周全。”
“不用了,我已经打听过,最近水路还是比较安全的。”何照依说道。
“好,那就一路顺风,以后来了大都,希望还可以再见到你。”王保保说道。
“只要有缘,人生何处不相逢。”何照依说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王保保笑了:“我相信,我和何小姐,自是有缘之人,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上路吧。”
何照依脸色有些红了,扭过头来,向船上走去。
两具棺木,早已经抬上了船,船老大已经变得低头哈腰:“公子,您小心上船。”
“到了扬州,一分不少的工钱都会给你。”何照依说了一句,向船上走去。
扬了船帆,船开始在运河里面向南驶去,何照依站在船头,看着岸上逐渐消失的那些骑兵,叹了口气,低头走进船舱。
“少爷,我们怎么办啊?”岸边的大堤上,看着已经走远的船只,冥老说道。
刚才本来想趁乱混上船的,结果王保保前来搅局,由于怕被发现,敏敏没有贸然行动。
“这还用说,我们再雇一艘船,跟在后面,不就行了?反正我们有的是银子。”敏敏掏出一锭银子,敲了下冥老的头:“快去雇船,跟在那艘船后面。”
“是,少爷。”冥老站起来,向渡口走去。
“故人北辞太师府,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运河天际流!”上了船,敏敏心情大好,站在船头,以优美的声音朗诵了一首《辞大都》,作者:敏敏帖木儿,不,应该叫做赵敏。
“二公子,二公子,小姐快回来了!”扬州何府里,一个心腹跑了进来,和正在逗鸟的何照杰说道。?回来了?她还敢回来?我还以为,她会一直在太师府里面呆着呢!
何照杰的脸上充满了异样的色彩,他想当何家家主,可是,他的头上,还有一个哥哥,虽然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他管理的生意大有起色,但是,何家的家规却是,长子继承父业,只有大哥可以继承何家的一切,而自己,只能给大哥打下手。
当在他的继续打击下,大哥的所有份额的生意都归自己管理之后,一个看不见的危险,也悄悄来临了。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不知道祖宗是怎么想的,父亲只是想在惩戒大哥之后,将生意全部交个大哥,父亲已经老了。
让他把生意都交出来,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无奈之下,他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趁着高邮府内反贼的影响,让父亲同意,去大都避难。别人可以不去,他不能,因为,他的乖女儿,和那个反贼有来往,若是留在扬州,被行省知道后,家里面就惨了,但是家里面的生意不能丢下,他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让父亲去大都。
除了去大都避难,更能打动父亲的,是去大都发展,南方的红巾军这么闹下去,何家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想要接着发展,去大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大都有一个后台,是其他任何商家都不敢得罪的:太师脱脱。
当初爹爹攀上了这门交情,还真是奇货可居啊,当时的脱脱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人,来扬州游玩而已,爹爹仍然折膝结交,事实证明,爹爹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最后,爹爹终于被这个理由说动了,带上了大部分的银子,带着大哥和小妹,前去大都,准备在有生之年,大干一场。说不定,何家还有望成为和沈家一样的巨富。
只是,何老爷子没有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一直在培养老二,就是希望自己不在了之后,老二可以辅助老大,将家族事业做大,隐隐之中,将老二的野心培养出来了,而且,老二居然已经动起了其他心思。金银可以让一个人,做出禽兽的事情来。
何照杰雇了一群人,装扮成红巾军,跟踪了几天何老爷子的车队,想把那些银子抢回来,这些银子都是他赚回来的,不能便宜了大哥。而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来了一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骑兵,将小妹救走,银子也没有捞着。
他一直在寻找着机会,可是阴差阳错之中,小妹进了太师府,他从此就没有了机会。
现在,小妹自己从大都出来,回了扬州,在扬州的地界上,小妹出了什么事不好看,但是,要是她还没有到达扬州,就消失不见了,和自己可没有关系吧?尤其是高邮湖,那里的湖面那么开阔,她不小心掉进去淹死了,可和自己没有关系,而那些银子,一定得要回来。
回来得真是时候!
“公子,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我们终于赶上了。”船老大说道。
一路上来,船老大对何照依一直都是很恭敬的,他的家就在大都附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惹怒了那些鞑子骑兵,虽然他不愿意装那两具棺木,可是现在到了目的地,也就不再发牢搔了。
“嗯,知道了。”不用船老大说,何照依也认了出来,此时已经进入了高邮湖,离扬州,只有半天的水路了。
“玄老。”何照依招呼道。
“是,公子,什么事?”
“下了船之后,再雇两个马车,我们先将遗体安葬了。”
“是,公子。”
突然,船老大脸色变了:“公子,这一路上来,一直都有一艘船,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有人跟踪?何照依也是心中一惊:谁会跟踪自己?她向后望去,茫茫的湖面上,有许多渔船在旁边打渔,哪里有人跟踪?疑神疑鬼的?
“没有吧?”何照依说道。
“就是后面那艘,船帆上面有一大块补丁,这几天我一直觉得不对劲,总是看到这艘船在后面,好像是过了大都就跟在后面了。”船老大说道。
过了大都就跟上了?难道是王保保?应该不会吧,他可是个大将军,平时的军务就够多了,还会远巴巴地跟自己到扬州来?
“船老大,我们调转过头去,有没有可能和那艘船打个照面?”何照依问道。
“这个…”对方来意不善,我们应该想法甩掉才是啊,为啥还要打个照面?船老大明白了,难道船上的是这个公子的熟人?
“好吧,我们调转头去。”船老大说道。
在水上调转船头,也是个麻烦的事情,因为正是北风,现在向南航行是顺风,向北航行,得不停地调整船头和船帆之间的夹角。
“降半帆,左满舵。”船老大开始指挥手下的几个船夫。
船开始向左转,在水面上划出一个很大的圆弧,又开始左右摇摆,沿着之字形的路线,向北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