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范苦笑道:“先生乃神人,自然稍加琢磨便知道了,我也不过是通过使者的话,加上一些揣测这才知道。那不知道按照先生的意思是应该如何是好?”
周衍宠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贫道我就直言了,如果大人舍不得眼下权势,便选择一处美景,邀请秦王赏雪。秦王一定会答应,悠然而至。大人只需要埋伏刀斧手数百人,亲自冒险而至,加上周密计策,贫道有七成把握让秦王血溅七步。”
王师范沉吟不语,平波无澜的脸庞上看不出王师范正在想什么。
周衍宠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如果大人舍得眼下的权势,大人一定可以保住富贵,甚至可以获得其他重用。毕竟大人这些年治理平卢的成绩,众所皆知。秦王是欲图天下大事的人,他也许会忌惮大人在卢龙威望,而不让大人管军,但他可能会让大人下马管理民治。”
“没有姓命之危吗?”王师范这一句话便暴露了心中的倾向。
周衍宠眼中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旋即眼睛便再无波澜,淡淡然道:“欲图大事者,必定要有大胸襟。大人不知道昔曰张绣的事情吗?昔曰张绣多于曹公为敌,曹公都没有加害他,为何?皆因曹公欲图天下大事,志向极大,自然不会因为私怨与人为敌。而现在秦王殿下便是昔曰曹公,而且大人又无加害于秦王,秦王自然会投桃报李,不敢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一生荣华富贵,秦王殿下还是会给予大人的。”
“如此甚好!有劳先生解惑了!”王师范毕恭毕敬的对周衍宠拱手道谢。
周衍宠摇了摇头,道:“贫道不过是为大人这些年来的礼遇,而最后一次答谢大人罢了!”
“如若无事,大人以后也不要打扰贫道清修了。”周衍宠对王师范稽首道,话毕,便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厅堂,虽然行为颇为无礼,但却透着一股随心所欲的仙家气息。
王师范对周衍宠的背影叹息一声,喃喃道:“真奇人,可惜不能为世人所用!”
解决了压在心头上的大石,王师范不由浑身轻松,逐对身边的仆人道:“去!拉我的骏马到城郊溜达溜达!”
当王师范出了城郊,刚刚溜达了一圈,猛然在一边草丛中窜出一人,不过还没有到王师范身前,便已经被王师范身边的牙兵擒住。王师范也被这人的行为吓了一跳,怒斥道:“何人!居然敢冲撞本官!”
“王节帅!请容小人一言!”那人被擒住,并没有惊慌,反而非常冷静的应答。
“你是何人?”王师范疑惑的半眯着眼,定着对方,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此人脸白无须,而起皮肤白净,这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落魄的人,反而像一个公子哥或者宦官?想到宦官,王师范不由心头一凛。
王师范跳下战马,三步化作两步,来到那人近前,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发现对方虽然是平民穿着的麻布衣,但皮肤白净,明显娇生惯养,明显不如何做粗重功夫的人。但此人眼睛透着灵动,甚会观颜察色,恐怕不是公子哥儿。想到这里,王师范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来人的身份了,但心中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走前几步,身边一名牙将猛然错开半个身体,拦住王师范,低声提醒道:“节帅,慎防刺客!还是不要靠近的为妙。”
“无妨!”王师范摇摇头,越过牙将是拦阻,来到那人不过两步前,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何人,现在应该可以回答了吧?”
“洒家,净白!”那人压低声音,回答道。
王师范闻言,身形微微一颤,那人虽然只是说了四个字,但王师范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洒家是关西方言,这个关西就是潼关以西,泛指关中、陇西地方。
而净白则是唐朝对宦官的一种雅称。在唐朝虽然开放,但依旧是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男女授受不亲更是一种重要的思想,男女越轨是被视为极其肮脏下流的行为。而宦官没有了那东西,自然是想干都不能了,所以被称之为净白。不过这种称呼却流行在士大夫阶级,在平民百姓,阉狗、阉竖、宦官这些称呼却是最为流行的。如此来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此人乃是皇宫中的宦官,不过应该是被李存焕咔嚓了的康宁帝遗留下来的。
王师范沉吟良久,问道:“诸皇……诸君还好吗?”
那人眼圈一红,低下头道:“节帅有心了,一切安好,那人对诸君还是可以,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因此改变的。洒家此来只是为了送节帅一件东西。”
王师范闻言,沉吟片刻,对擒住宦官的二名牙兵摆摆手,二人松开手臂,宦官从怀中拿出一卷精美的丝绸,递过去。王师范接过来,刚准备打开,猛然一股大力从后面拉扯而来,王师范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闷哼。
王师范连忙抬起头,只见那宦官胸口插着匕首,匕首的刀柄却紧握在其手中,看样子是自行了断。王师范不由大惊,“你这是干什么呢?”
“如果不如此,恐怕那人便会发现,今天节帅便当做一刺客行刺便是!”言罢,没有多长时间躺在地上抽搐两下,便已经死去。
牙将点下头,抱歉道:“节帅,末将刚才失礼了!见此人拿出匕首,以为他准备行刺节帅,所以情急之下将节帅拉扯到后面,请节帅责罚!”
王师范心情沉重的摇摇头道:“这件事情你没有做错,不用说责罚了,倒是……唉……”
最后那一声叹息,却不知道是在叹息什么,声音中透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手紧紧的攥着那卷丝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良久,神情有些忧郁的翻身上马,也不继续溜达,而是返回青州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