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震颤,旷野的尽头,一条细细的黑线正在蠕动。
朔风萧萧,刮面如刀。
张飞下意识的束紧了衣甲,虎掌紧握着那柄饮血无数的丈八钢矛,嘴角间浮起的,是一抹淡淡的从容。
蛇矛一扬,旗帜挥舞,滩头的三千步军迅速的上岸,结成了一座步军大阵,护住了身后的滩头登陆场。
战鼓声中,兵器出鞘声、喘息声、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士卒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做最后的战斗准备。
晨光照耀着他漆黑的铁甲,反射出眩目的光泽。
张飞横矛立马,傲然立于阵中。
太阳升起,晨雾渐散,地平线上的那道黑线越来越粗。
大地的震颤越来越烈,仿佛沉埋在地下的远古巨兽,咆哮怒吼着,欲要破土而出一般。
终于,那支来势汹汹的敌军,在一瞬间闯入了所有关中军的眼眸。
骑兵,那是一支奔腾如风的骑兵。
那一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上,赫然的绣着一个斗大的“曹”字。
来将姓曹!
张飞的脑海中,迅速的搜寻着那些记忆中的名字,转眼间,定格在那一个名字上面——曹彰。
没错,就是这黄须小儿了。
此时此刻,在那浩浩荡荡的铁骑洪流中,曹彰正高举着宝剑,策马狂奔。
铁塔般的身躯之后,三千幽并铁骑如影随形般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庞大的骑兵阵仿佛来自于地狱的冥涛,挟着摧毁一切的威压之势,向着岸滩边的关中步军漫卷而至。
与其他的兄弟不同,这位黄须儿志在做霍去病般的人物,他是曹艹几个儿子当中,为数不多的有万夫不挡之雄的一个。
当年曹彰曾奉其父之命,率军出塞讨伐乌桓,曹彰率军大破敌军,斩首数千,因此一战而成名。
自那一战后,曹彰就经年驻军于幽并边疆,肩负着防御北方诸胡的任务。
一月之前,刘封的大军开始北伐,曹艹不得不把二十余万精锐,尽数调往东方来抵御刘封的强大攻势。
不过,贾诩却识破了刘备的意图,这位“毒士”料定刘备会趁机东进,而且,目标将不再是洛阳,而是并州。
尽管如此,曹艹却没有更多的军队去防御河东郡,所以,在贾诩的建议下,曹艹便密调曹彰率幽燕骑兵,秘密的南下。
曹艹的计策很简单,以幽燕铁骑的冲击力,将半渡的刘备军冲垮于河滩之上,一战挫其锐气,使刘备知难而退,不敢觊觎河东。
曹彰这一支骑兵的致胜关键,就在于出其不意。
现在看来,曹彰做到的。
渡河的三千张飞军,尽皆是步军,而且因为是轻装渡河,只带了些简单的轻武器,诸如盾牌之类重装备尚在西岸待渡。
如此一支区区步军,如何能挡得住他铁流的冲击。
奔腾之间,曹彰的嘴角钩起一抹诡杀的冷笑。
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倒退,天地间只有健马劲蹄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战栗。
烈烈豪情在曹彰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如刃的双眸。
父亲,我才是你最出色的儿子,今曰一战后,你会明白谁才配做你的继承扔。
剑锋一指,曹彰喉结蠕动,暴发出一声闷雷般的“杀”声。
“杀!”
三千幽并铁骑齐声回应,数千铁蹄践起漫天尘埃,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将直指虚空的长矛压下,数百支锋利的锐刃刺破了冷冽的朔月,化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长矛之后,一排排骑兵将手中的斩马刀高举过顶,寒辉如浪,几欲将天空印寒。
三百步,两百步。
敌骑飞速逼近,三千关中军无不面露紧张之色,但他们的身躯却如扎根于地下的苍松一般,依然纹丝不动。
注视着那漫卷而来的铁流,张飞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号令再下,五百弩手应声上前。
临阵不过三发,区区五百弩手,何以能阻止飞奔而至的铁流冲击?
不过,张飞的脸上,却涌动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那五百弩手,正是他破敌的秘密武器。
因为,他们手中所执之弩,并非普通的弩机,而是诸葛亮所发明的诸葛飞弩。
先前诸葛亮提出攻入河东,以并州为突破口攻取河北诸州时,法正便曾提醒,以曹艹和其手下谋士的智谋,十有八九亦会有所提防。
那时,诸葛亮便推测出,刘封的进攻会令曹艹兵力捉襟见肘,无奈之下,他定会调会曹彰的幽并铁骑南下,妄图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为了对付那幽并铁骑,诸葛亮早在一年前便发明了这连弩。
五百连弩手,追随着张飞第一时间渡过黄河,为的便是今曰这一战。
“准备。”
随着张飞一声厉喝,五百诸葛飞弩手,分列前后三排,均摆出了射击的姿势。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时机已到,张飞暴喝一声:“放箭!”
第一排的一百多诸葛连弩手,立时开始了不间断的推拉动作,他们只管埋头推拉弩机,甚至都不去瞄准敌骑。
这诸葛连弩的优势,就在于它的密集齐射而非准确度,弩手们根本不需仔细瞄准,只需保持一个大致的方向,单调的重复同一动作便可。
十五秒内,一千五百多支弩箭如飞蝗一般的射了出去。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在不足三十余丈的冲击破上,一下子射出如此之多的箭矢,这是何其恐怖的一个密度。
冲在最前方的数百持矛骑兵,无一例外的经受了暴雨般的箭矢洗礼。
即使他们没有被射中要害,但不管是人还是马,一旦沾上这浸以剧毒的弩箭,顷刻间便丧失战斗力。
步军阵前,一片人仰马翻的惨烈之景。
如此突然的打击,神器一般的秘密武器,曹军根本就没有任何预料。当前排的先锋骑倒地之时,后面的骑兵因为冲势太快,根本无法止住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