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着脸儿装铁血果然很累……特别在你还戴着一个假辫子的时候……
徐一凡知道自己出场很飒很闪亮。这也是他精心编排的,他交代章渝订做这么一套衣服的时候,百事不动声色的章大管事都愣了好一阵子!
但是他可是那什么吃秤砣,铁了心了。给一些接受过现代教育,有着模糊的寻找出路的想法儿,对死气沉沉的现状带来一丝新鲜感觉的领导出现,这种震撼力,想也想得明白。
至于服制违制,不合官场礼仪……他管那么多。他这个道台练兵委员就是一个顶缸送死的货,出京时所谓禁卫军,一个旗人都不往里面儿凑。这点儿事情,御史弹劾了也当狗叫。
他本来就是泰西归来的狂生嘛!
效果当然是令人满意的。杨士骧呆呆的都忘记了寒暄,前翰林大人很没有风度的张大嘴巴在他身后看着。满清道台级别的重臣,穿着这身现代西洋式的军服出现,那绝对式震撼姓的!
二百多名军官不由自主的站得越发笔直,只有黑虎旗在掌旗兵手中轻轻的飘动。艹场当中,呼吸声可闻。就连最不正经的楚万里,本来近乎一溜三道弯的站姿都端正了许多。
按照现代心理学,想打动一个人,最好是认真的直视他们的眼睛。
徐一凡勒住了健马,大摇大摆的摘镫下来。一双马靴重重的落在地上,他背着手,双腿自然分开,笔直的站在队伍当前,眼睛从队列前扫向队列之后,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冷淡而挑剔的打量着他们。
不少人给他看得脖子后面儿的汗毛都直立起来了。
简单而整肃的现代军服,自然给徐一凡带来了一种肃杀的气度。让空气似乎都拉紧了。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一匹健马不安的嘶鸣了一声,才打破了这种安静。
“嗯?看明白了?我就是徐一凡!白手而获特旨道。空手出京,痴心妄想的想练一支强军出来的二百五道台!”
徐一凡几乎提起了全部中气的吼了出来,此时此刻的他,实在是多少有那么一点儿通过服装、气氛、举止、话语精心交织出来的王八之气。
每个学生的肌肉都不自觉的绷紧了。
“现在咱们的经制之军是什么样儿,防军又是什么样儿。你们当中不少是从那里出来的,比我明白。国朝的江山又是什么样儿,你们也都明白。练一支强军出来,或者可以缓冲一下这个局面……我说的是或者!更大的可能,是跟着我这个二百五道台拿不着饷,升不了官,死一大堆人,最后还是烟消云散,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至少有这么一个可能!”
场中本来整齐的呼吸声音开始变得零乱急促了起来,满清二百余年,就从来未曾有人说过这样直指人心的话!
徐一凡冷淡而高傲的扬起了下巴,连这个角度,他都在西洋大玻璃镜前面儿练习了许久。双腿仍然站得笔直。
“话就这么多,现在我有名义,也有决心,想带着你们练出这么一支强军出来。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给你们争取最好的装备,提供最好的条件。万一有那么一天,等到铁甲兵舰山一样堵在大沽口,刺刀象雪亮的丛林一样排成遮盖大地的钢铁森林,炮弹象暴雨一样覆盖整个视线所及的天地的时候…………也能让你们毫无顾虑的去死!愿意跟着我去死的,向前一步!”
几乎所有人脊背后面都流出了一道道的冷汗。
杨士骧只是在心里不停的默念:“狂生,狂生!”但不可否认,即使是老于宦途,人情练达的他,有那么一霎,都被徐一凡华丽铺陈的排比句,激荡得心旌摇动了一下!
这可是在翰林院读不到的真文章啊……金石之声,用手敲击,都似能听出*唐韵的回响。
又有多少傻小子,会被这二杆子的话激动?
这一刻,连杨士骧都好奇了起来。
沉默有顷,鸦雀无声。安静的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神色一直不动的李云纵率先一步迈了出来,楚万里在他背后摇头叹气。也很无奈的举步跟上。无数道目光投注在他们背后,什么样的情绪都有。少顷之后,又有人陆续出列,脸上神色都是一脸的悲壮。
旁观的杨士骧在心里叹气:“还是有不少傻小子上当!”
一共出来了三十九条汉子,高高矮矮,眉宇间多有一丝儒雅之气。不少人杨士骧还叫得出名字。他是文士,能叫得出名字的学生,多是做文写字让他看得入眼的。而淮军弁目当中挑选出来训练的行伍,却出来得很少。
偏偏是这些读了些书的投笔从戎的学生,血更热一些,也更傻一些!
想起李中堂和朝廷对这个天不管地不收的新练禁卫军的态度,杨士骧都在心里长叹:“姓徐的,你造孽啊…………拖着这么多人和你一起倒霉……官场是讲究花花轿子人抬人,你倒好,让人跟着你走黑字儿,还明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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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今儿似乎却是想铁了心做恶人到底。
看着这三十九壮士一脸悲壮的出列,他的回答却是脸扬得更高,笑得越发的冷峻:“想跟着我?我还得再挑挑呢!我要的是有本事,有血姓,有见识,有抱负的人物。能跟着我的人,以后在天下豪杰面前,都要让人挑一下大拇哥儿,说是无双国士!一人写篇强军强国策给我,你们知道该送到哪儿……我在炮局练兵处的候着,给你们三天时间!看中的,我带走,看不中的……也不错,好歹你还能吃上安乐茶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