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真想收权了?可是这权,又那么容易收的吗?
在十二月十九曰的邸报里面还有不怎么起眼的一条儿。察捐升知府徐一凡才识敏明,可堪大用。知府衔免补赏道员衔,请训引见之后升用。
满清开捐以来,捐班儿还没有这样的例子。才捐得了知府,官照没拿着。分省不分省,一个钱不花,知府的缺没补过,什么差使都没当过。坐在京师坐升四品道员。道员赏二品顶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的道员没有还能捐得一个呢。这特旨道员,又是别有一番荣耀体面!
而且还就地请训引见,眼看着就是要大用的人。满清官制,道台相当于后世的地区公署的专员。外官踏上这一步就不容易了。道台和管一省财政人事的藩台、司法按察的臬台,一省学政文教的学台,也是司道敌体。是踏入高层开始的第一步。
大多数人都注意到了这位耀眼夺目的政坛新星,他酒席摧赫德,著书惊蛮夷的事儿给传得云山雾罩。
连天津上海的洋人报馆,都报道了这次事件。称为古老东方帝国的又一次大变局。
英国人的北华捷报发表了评论,倒是很简单。列强的态度一句话概括无遗。
“对此,我们持谨慎的观望态度……”
太后和皇上那里的态度不那么容易揣测,几位中堂都闭门谢客。
不知道怎么的,会友镖局门口一下子就变得门庭若市了。
每曰车马纷纷,请见发帖的队伍,将贯市口的巷子都堵住了。伙计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都穿上了长衣服,捏着嗓子迎来送往。一天下来,个个给拘得满头大汗。
王五见天儿的站在门口。
“您来啦……”
“您走好……”
“哎哟,贴不敢当。徐先生确实不在。他去西山闭门读春秋去了……”
“您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哦……便宜坊来收帐的?又谁吃饭到您那儿挂帐的?”
这些天下来,饶是王五筋骨强健,也瘦了一圈儿。眼看着天色晚了下来,最后一拨客人离府。他才吩咐伙计们掩门。
门一关上,大家伙儿互相一看,一个个长衫穿得周吴郑王的。有的人长衫外面还勒了一条练功的板带。
有人把号簿子捧了出来,上面歪七扭八的全是来拜会的人留下的号头。四虎冲着王五苦笑:“得,咱们镖局,成徐先生道台公馆了!”
王五拍拍他脑袋:“徐先生这是忙国家大事!谭先生说了,这是保圣君擎天护驾的好事儿!你再说嘴,当心我揍你个小兔崽子。”
四虎摸摸脑袋:“咱们会友多咱也没来这么些子大人先生啊!谭先生也忙得脚不点地儿的。徐先生倒好,自己带着二丫他们溜出去逛庙会了!”
他吐吐舌头:“洛施,洛施!我这张破嘴!”小伙子朝王五那儿凑凑:“五爷,什么时候徐先生向二……洛施家提亲呀?二德子命好,成道台爷的小舅子了。老爷子的病还怕什么……只是洛施过去,是八抬大轿呢,还是一顶小轿进门儿?徐先生可不是绥远遇到的落难模样了,二德子家,配得上徐先生么?”
王五一扬巴掌:“就你多话!”
四虎一抱脑袋就溜了出去,王五摸着胡子。转念想想:“是得给兄弟张罗成家的事儿了……当妾就当妾,反正二德子家还能计较?丫头大了总得出门儿,我那兄弟也不委屈他们……不然老这样没媒没聘的在一块儿,活丢人哪……”
正想得认真,大门又被推开,王五磨过脸儿来:“谭兄弟?”
进来的人正是谭嗣同,这位佳公子最近气色极好,忙得脚不点地还是乐呵呵的。顾盼之间,飞扬的神色又多了三成。看见王五在门口,扬声儿就问:“五哥,徐先生呢?”
王五朝庙会方向指指:“和二丫他们,去潭桎寺砸老道去了。找他有事儿?”
谭嗣同哈哈一笑:“徐先生风liu倜傥,我们都忙乱得跟什么似的,他还有这闲心……为大事者,非常人能及……徐先生回来,告诉他一声儿,我不睡觉等着他。”
王五看着谭嗣同身材飞扬得样子,挠挠头:“谭兄弟,你们到底在忙什么呢?我这镖局子,也成庙会了。”
谭嗣同一笑:“五哥,咱们这是清君侧!皇上收了权,咱们一帮读书人卫着圣上,把国家变富强起来,您说这事儿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