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庚寅战争中,复兴社也损失了四百多人,其中有十多个都是骨干力量。
宴会结束后,胡楚元将陆广荃、李开邺两个人单独留下来。
月色清润,庭院里浮动着温热的风,举目望星,星辰熠熠辉辉煌煌,银河玉带盘天而过,令人感怀,不知天地何大,人何等渺小。
看了看天空,胡楚元蓦然的感叹一声。
陆广荃忍不住的追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心事吗?”
胡楚元低下头,深思片刻,这才和陆广荃道:“光绪载湉还是不错的皇帝,至少懂得上进,想要维新……他如此重命委任给我,我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开邺冷冷的一挑眉,道:“大人,那还需要怎么办,咱们乘机发展势力,一举攻陷京师。以后,您就是开国大总统,我们就是中将,上将。”
胡楚元轻笑一声,道:“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是讲点良心信义的,载湉对我可以说是敬重有加,信任有加,令我有些颇感为难呢。”
说到此处,他话声一转,颇为低沉的说道:“可中国也不能这么等着,我做我的立宪派大佬,尽量维持着中国的稳定复苏和兴强,复兴社则继续做该的事,只是要把握分寸,什么事可以激进一点,什么事要稳妥一点,你们心里要有数。等革命成功了,我就可以退出政坛回墉园养老去啦。”
陆广荃和胡楚元劝说道:“大人,论年纪,您不比我等长几岁,论资历声望和能力,那也不知道强我等多少。你要想回去养老,那谁还资格做大事啊?”
胡楚元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陆广荃也就不再说了,话不过是这么说说,到时候就算胡楚元要退休,谁敢让他退休,更何况胡楚元要是真想退休,那就不会将所有新军和海军的人事都控制在手里。
对胡楚元来说,退还是不退的这个问题太早了。
他唯一的担心是他一旦退了,后面指不定就是军阀混战,如今这个局势之下,似乎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有机会震住国内的局势。
袁世凯?
袁世凯没有那个机会了,再说,袁世凯后来也没有震住,只是抓着北洋一派。
这天晚上,胡楚元和陆广荃、李开邺说了很多,也教他们后续的事情究竟要怎么做,不妨在复兴社之外再建一个兴中社、光汉社之类,从事一些类似于恐怖袭击,负责策划革命造反的活动,进行革命宣传。
一个组织办一件事,通过华盟会互相扶持,互相联系。
所有资金都从华盟会支出,这肯定不是什么问题。
华盟会目前主要的领导人是张灵普、陆广荃、欧阳庚、容揆、刘永福等人,基本都是各司其职,欧阳庚是主要的发展人,负责各国的留学生组织,张灵普在南洋谋划大业,刘永福控制着天地会和洪门,容揆则四处奔走,有时候也深入国内,主要活动地点是在香港和新加坡。
潘奇英、黄开甲在曰本,曾笃恭在德国。
总的来说,美国、德国、曰本、南洋、香港是华盟会的主要活动地点,主要成员也几乎都是广东人、福建人,目前才在上海、天津设点,暗中吸收其他地区的反清势力。
通过和天地会、洪门的合作,他们也有着其他一条暗线。
经费肯定不是问题,胡楚元每年都会通过北美富国暗中抽调五百万美金给他们,南洋的一些商人,特别是像叶文澜、张弼士,大家都有捐赠,菲律宾和婆罗洲读力后,基本也有了稳定税收和根据地。
在夏威夷、旧金山、香港、新加坡、长崎、柏林,他们都有稳定的活动站点。
随着华盟会渐渐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胡楚元就暂时退出华盟会,不再使用化名,而是通过弟弟胡缄元和潘奇英、段祺瑞这些人从中单线串联。
胡楚元继续在明处做他应该做的事,华盟会则在暗处做事。
7月,伍淑珍带着家人来到了天津珍园,一家人就在天津重新安置下来。
为了孩子们的成长,伍淑珍将珍园迁移到天津大学的隔壁,重新扩建了一个占地四十余亩的珍园,会聚中西合璧之精粹,继续投钱增建了一座五十余米高的土山,办了珍园马场和林场,让孩子们自由玩耍。
在珍园内,她办了一所学校,也免费招收外面的孩子,采用西式教育,结合国学和武术、骑术,从幼儿园一直教到高中。
钱,对胡家来说,这永远不是一个问题。
对她来说,也对胡楚元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孩子们的成长更重要,他们给孩子请了最好的武术宗师程廷华,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国学老师和自然科学老师。
他们也陆续收养了更多的孤儿,抚养着他们,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希望和延续。
伍淑珍也不再继续参与捷达洋行的经营,转交给了合伙人,还让自己的堂侄女吴珍妮入股,参与经营。她安安静静的享受着生活的乐趣,管教着孩子们,经营着自己的珍园和学校。
胡楚元则将精力放在了维新上,他毕竟是胡楚元,用钱也好,用关系也好,他总是能稳住大的局势。
随着他一步步的裁减满人奉养银,削减八旗营的数量,将很多满人送回东北,他和满人的矛盾也在曰渐扩大。
满人山西巡抚刚毅就说,汉人中数胡楚元最坏,迟早有一天,他要把咱们满人都折腾光了。
类似的言论比比皆是,可是,谁也奈何不得胡楚元,胡楚元也不在乎他们。
打心眼里,胡楚元蔑视这些满人。
满人多混蛋,这话是咸丰遗留的顾命大臣肃顺的原话,后来,奕把这话说的更圆滑,他说——咱们满人里面混蛋太多,不懂事的更多。
在胡楚元看来,如今的满人不仅大量涌现混蛋,还都是一些无能贪财的混蛋。
以他现在的权势,根本就不用给那些满人什么好脸色,什么王亲贝勒,在他面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做人啊,特别是做官,有的时候就得嚣张一点。
你不嚣张,别人只当你好欺负而已。
特别是那些不长眼,什么都不懂的满人,刚毅敢放屁,胡楚元立刻查他的职,奏他一个贪污无能,将他拉下马。
胡楚元……他心里明白的很,也不指望像李鸿章那样在直隶总督这个位置上做二十年。
十年。十年就够了。
那时候,他也四十岁了,对很多人来说,四十岁才是人生发迹的开始,对他来说,或许也差不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