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调大人,一路可好啊!!”
大家拱手打着招呼,叶富则更为慎重的将那位四旬多的外国人介绍给胡楚元,原来,这个人就是福州船政衙门的前任总监督,也是学堂前任总教官的曰意格。
这是一个过早就开始谢顶的法国人,身形消瘦,留着浓浓的胡须,绿眼睛里有着老练而友善的光芒。回到法国之后,他仍在继续为船政衙门办事,负责船政学员在法国的留学事宜。
因为他在船政衙门有着很不错的名声和影响力,胡楚元很尊重他,微微点头,和他握手道:“非常感谢您的到来,曰意格先生!”
曰意格很讲究的施礼,道:“这是我的荣幸,说起来,我和您的父亲也能算是朋友。”
这个……!
胡楚元不予回答,只是笑着。
叶富又将其他的青年介绍给胡楚元,就是胡楚元觉得陌生的那些人,分别是魏瀚、陈兆翱、郑清濂、林怡游、杨廉臣五人,已经在法国留学多年。
一听说是这些人,胡楚元特别的注意,逐一细看。
魏瀚的个子很高,三十岁,神情稳重,陈兆翱、郑清濂都不过二十六七岁,在胡楚元面前还显得有些跼促。
这些人都是船政衙门未来的栋梁,能够见到他们,胡楚元也挺高兴,就邀请大家一起进入府邸。
这五个人中,魏瀚和陈兆翱来的最早,在法国国立海军工程学院就读了四年,前者还兼修了法律,拿到了法学博士的学位,后者专攻锅炉和蒸汽机,以及相关的动力系统,有工学博士学位。
郑清濂、林怡游、杨廉臣三人是两年前才来,学习期满,想来英国继续升造。
在大客厅里坐下来,胡楚元先开一个茶果会,和大家很放松的一起品着茶,聊一聊最近的事。
可刚坐下来,曰意格就有些急切的和胡楚元道:“提调大人,听说船政衙门想要在欧洲购买最为先进的战舰,这令我无比的高兴,事实上,我经常为此而游说沈大人,只是碍于经费和贵国朝廷的决策,迟迟未能成功。”
感觉他有更多的话想说,胡楚元就笑呵呵的问道:“那您对此事有什么样的建议呢?”
曰意格小心的轻了下喉咙,道:“和我的这些学生相同,我也比较推荐在英法两国分开采购,为能有效转移和吸收欧洲的新技术,最好还是以法国为主。在我来此之前,我国海军部的官员就曾和我交谈过,希望福建水师继续以和法国合作为主,无论是在设备转出和技术指导上,我们都会加大力度。”
他确实为中国的福州船政做出了很多努力,很尽职,可也永远是一个法国人。
胡楚元能够理解曰意格的立场,没有中法战争即将爆发的阴影,他或许也会同意。
他只是微微点头,和曰意格继续交谈着,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
用完午餐,胡楚元单独将魏瀚和陈兆翱请进自己的书房,询问他们两个人的意见,结果让胡楚元既有点惊讶,也很满意,虽然和曰意格有着不错的私交,魏瀚和陈兆翱仍然觉得要向英国购买更好的铁甲舰,尤其是计划中的5000吨排水量的铁甲舰。
关键是中央铁甲堡的建造特点,虽然法国、意大利和德国已经在英国人提出概念后,抢先完成了中央铁甲堡的新式战舰制造,可都有着彼此的缺陷,真正能够融合各家所成,弥补各家所短的唯有英国。
如果不是英国人过于追求先进,恐怕早在五年前就拥有了自己的中央铁甲堡铁甲舰。
其次在于英国人的混合钢甲技术,他们的10寸混合钢甲在防御效果上相当于12寸的熟铁甲,在镍钢甲出现之前,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舰船防护甲技术。
意大利spezia海军炼钢厂首先出现改革,提出了最新的钢甲防御。钢甲过于坚硬,防御效果虽强,一旦被超过防御级的重炮击中,钢甲就会破裂,产生规模极大的裂洞。
为了弥补这一缺陷,英法两国同时开始试验混合钢甲,即外层为钢板,用油冷浸的方式进行缓慢冷却,使得钢甲的硬度提升到极限,再在里层使用熟铁板。
这是一种近两年间才出现的技术,只有英法两国能够掌握,法国采用威氏法,即在油冷钢板里层直接浇铸滚热的熟铁,英国采用博氏法,即在钢板和铁板之间吹铸bessmersteel钢,形成三合板式的混合钢甲。
根据两国各自的实验效果,明显是后者更具优势,但它的工艺过于复杂。
最后是火炮系统和动力系统,在这两个方面,英国人同样占据着很多的优势,其余各国虽然在某个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唯有英国人是面面俱到。
主力舰必须选购英国战舰,整体造舰技术仍然继续师从法国,毕竟法国还有很多优势和完善的体系可供福州船政学习,学起来也更容易——这就是魏瀚和陈兆翱的答案!
胡楚元非常满意。
这个想法和他是一致的,比起叶富和吴德章,魏瀚和陈兆翱更加精通现代造船技术,胡楚元就让他们继续回到法国,和吴德章、吕瀚一起负责与法国人洽谈。
安排了这个事情,魏瀚忽然又和胡楚元道:“在法兰西国立海军工程学院的教官中,有几个很知名的舰船设计师,其中以白劳易先生最为特殊,曾在英国留学多年,并在法国主导过多艘战舰的设计。我觉得,可以聘请他到国内替代曰意格先生,继续担任船政总监督,并负责带一个法国团队在船政指导我们提升造舰的水平。”
“这样啊?”
胡楚元不免有些犹豫,眼下距离中法战争和马尾海战的时间不足五年,万一让法国人知道他的一些准备工作,那可不是很好呢!
见他犹豫,陈兆翱也劝说道:“提调大人,曰意格虽然是很敬职的先生和总监督,可他也是半道上出家,前学堂的很多课程都显得落后了。倒不是我和魏瀚胆怯自卑,我们也在法国苦学过,任学堂教习都已无问题,却没有实际的整体设计经验。既然我们要通过采购合同来转移技术,吸收技术,直接聘请水平一流的法人来船政衙门指导,效果自然更好。短则三年,长则五年,船政衙门的造船水平必定能上一个大台阶,足可和意西抗衡。”
估计时间上还来得及周旋,他们劝说的也有道理,胡楚元就微微点头,道:“那好,我就用船政衙门的名义向法国海军发出邀请,你们代为转达,并告诉那位白劳易先生,碍于衙门的经费,衙门只能提供他高于法国两倍的薪水,而我个人还会额外提供一笔补贴,绝对能让他满意。”
陈兆翱笑道:“提调大人果然是赫赫有名的天下首富,心系海防大业,不惜个人出资,属下佩服之至。”
胡楚元也不隐瞒,就和他们说了衙门里的那些私扣问题,乘机再和他们交了一个底——只要他们在福州船政衙门效力,他就会出资弥补他们和正常官员之间的收入差距,对于技术官员,他也格外的重视,行政官员是一裁再裁,技术官员则将会是一增再增,福利待遇绝对不会差于国外的同等水平。
听胡楚元说完,再从他这里领了一年的薪金补助,魏瀚和陈兆翱都是大喜过望。
毫无疑问,只要有胡楚元这样的大财神坐镇在福州船政衙门,那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做不到的?
只要跟着他做事,事事以党羽自居,那还担心前途吗?
和胡楚元第一次打交道,两人就高兴不已,开开心心的离开胡楚元的书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