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郡主收到的家书中所说之词,与这甘遂所说全然不同。
家书中言,自去岁郑王患病之后,王府曾多次告知房州知府,请其上奏朝廷,请御医前来为郑王治病。
当时那甘遂满口答应,可是却迟迟不见朝廷方面的音信,郑王府问起时,却只推说房州一带山贼横行,派出去的送信的官差,多被山贼所劫杀。
连着拖了几个月,王府方面眼瞧着郑王病情愈重,便只得私下派了府中家丁,秘密的前往汴京向柴郡主告急。
而此时这甘遂却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石韦听之,焉能不感到狐疑。
当石韦又听潘惟德说,这位房州知州甘遂,乃是晋王赵光义开封府尹治下的旧吏时,石韦就忽然有一种猜测,莫非甘遂是故意对郑王的病情按而不报,而且是晋王的授意不成?
当石韦心中揣测时,柴郡主听了这一番话,自然也是一腔的疑惑。
就当她正待质疑时,石韦却抢先道:“郡主,郑王殿下的病要紧,其余之事不妨以后再论,先赶去王府要紧。”
看穿这甘遂既是有心拖延,石韦心知柴郡主就算再跟他对质下去也没有意义,因为她根本无法仅凭一封家书,就证明甘遂所言有假。
听得石韦之劝,柴郡主也觉有理,当下只得暂压心中疑怒,喝道:“你所说是真是假,本郡主自会奏明皇叔父详加核查,现下你休要拖延,速速引我们去王府。”
甘遂这下就不敢再多废话,连连点头称是,道前带路,领着他们入得房陵城,径直前往了城西的郑王府。
房州乃贫瘠小地,但这郑王府却营造得富丽堂皇,丝毫不逊于汴京的那些豪门大院,看来这柴宗训虽然被迁到了这偏僻之地,赵匡胤倒也没有慢待于他。
入得王府,柴郡主思兄心切,也顾不得什么郡主的威仪,一路匆匆的径奔郑王的住处。
石韦紧跟其后,连走带跑的跟进了一间殿室。
当柴郡主看到榻上所躺的那病央央的青年男子时,先是愣怔了一刻,接着眼泪夺眶而出,大叫一声“王兄”,整个人便是扑了上去。
那青年男子,想来便是前朝废帝,郑王柴宗训了。
看他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但却形容枯萎,面相憔悴,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他是重病在身的样子。
病中的柴宗训眼瞧着一个年轻小姑娘扑将过来,哭哭啼啼的,还口口声声的喊自己为王兄,仿佛是因生病头脑不太灵光一样,一时竟未认出是柴郡主,神色间颇有些茫然。
这也难怪,当初他兄妹二人分别之时,柴郡主才不到五岁,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如今十年未见,柴郡主的相貌早与幼时天壤有别,柴宗训认不出来也足为奇。
愣怔了一刻,柴宗训无眼的眼眸中,陡然间迸发出一丝惊喜的神采,叫道:“珍珠,是你吗?”
“王兄,我就是珍珠啊,是我。”柴郡主哭着点着头。
柴宗训大喜,兄妹二人遂是抱头相泣,这一场重逢,也不知是喜是忧,直将左右之人看得都为之动容。
只是,那柴宗训心情激动之下,忽然间大咳起来,只咳得声嘶力竭,几乎要背过去气一般。
“王兄,你怎么了,王兄……”柴郡主眼瞧着兄长这般样子,顿时便慌了神。
见得此状,石韦果然上前,将柴郡主轻轻的拉开,说道:“郡主,郑王殿下有病在身,不宜太过激动,你且退开一边,让我来为他诊视诊视。”
兄妹相见,柴郡主也是一时忘情,这时才想起石韦来,忙对兄长道:“王兄你莫担心,这位石御医是汴京最好的名医,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说罢,她又向石韦道:“石御医,王兄的病就全指望你了。”
“郡主放心,下官自会竭尽全力。”
石韦并没有做出什么承诺,他观柴宗训的面相,毕竟表面看起来已有病有膏荒之相,就算他能够想到治法,怕也未必有足够用药的时间。
他当下坐于榻边,静心的为柴宗训诊脉。
号过脉相之后,又详问了一番柴宗训的症状,细观了他的面相与舌色。
一盏茶之后,石韦的本是平淡的眉头,这时却反而紧凝起来。
看着石韦这副表情,柴郡主的心情间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问道:“石御医,王兄这病,可还有得救吗?”
石韦并未回答,却反而叫去把王府总管叫来。
过不多时,那头发花白老总管蹒跚而入,石韦便问道:“最近几月内,王府中可有人出现咳嗽、胸痛,或是厌食等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