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约数百人的马队向着那宣府疾行,马队中间,是数十辆大车,车上装载着各式各样的器物或者役仆,侍女。而其中一辆四周被那黑色车帘所封闭的大车的车窗被撩起了小小的一角,露出了一双水灵灵的妙眸,带着几丝好奇,张望着左右和那些正在策马疾行的人们。
当目光落向那前方已然隐现轮廓的宣府城时,这双妙眸里眨起了难言的激动与期盼,那马车的窗帘又被卷得更高了一些,她似乎想要再多看清楚一点。
“太后,外面风大,您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这个时候,旁边一直乘马护卫于马车左右的一位近近四旬的华服中年人,这一只马队的首领,会昌伯的四子孙续宗见此情形,脸上的表情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无奈,策马凑近了车窗,压低了声音恭敬地劝道。车中不是旁人,正是那朱祁镇的正室钱一娘。
听到了对方的劝告,钱一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看一眼。舅舅,咱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宣府。”
“最多也就是两柱香的功夫了,不过太后,您还是最好呆在车中,以免让人看出破绽。”孙续宗张望了前方一眼,估摸了下时间之后答道。
“嗯,劳烦舅舅你了,我不会令你难做的。”钱一娘露出一个笑容之后,将把掀开的窗帘垂下,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之内,除了钱一娘之外,还有一名年轻秀丽的侍女相伴,睁着一双漆黑灵动的眸子,打量着那脸上带着笑意,把玩着一件小小的碧色玉佩的钱一娘。
“阿莱,你在看什么?”钱一娘把目光从那块小玉佩上移开,看到了这位侍女好奇的目光,不由得轻笑着问道。她的贴身近侍,皆留于了宫中打掩护,而这位侍女,乃是孙太后所遣,专程侍奉她的。
“太后娘娘,奴婢看您这一路上一直在把玩这块玉佩,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所以心里边颇为好奇。”阿莱展颜露出了一个娇酣的笑脸甜甜地道。
钱一娘扬了扬这块不大,色泽翠绿欲滴的玉佩,就像是在摆显一件无价的珍宝一般,脸上散发着回忆的甜蜜与幸福:“这是陛下当年送给哀家的礼物,当年,陛下微服出宫的时候,亲手买下来送给哀家的……陛下说过,这块玉佩,最配哀家了。”
“上皇与太后您真恩爱……”阿莱不由得羡慕地小声道。
听到了这话,钱一娘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嫣然一笑道:“是啊,陛下是最疼我的,可惜,若不是陛下执意要效法世祖皇帝……”提到了往事,钱一娘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黯然与伤感。“不过陛下终究是得老天保佑,活了下来。”
这位年轻的皇太后绝色俏脸上展露出了令人惊艳的笑颜,白瓷般的纤手紧紧地握着那块碧玉玉佩,甜柔的嗓音无比的坚定:“这一次,妾身再也不会离开陛下您了……”
--------------------“陛下,孙续宗大人已然率众入城,到行宫前了。”高赟一脸喜色地冲入了这由宣府巨商所献的行宫的后花园中,向着那正坐于水榭旁边观鱼,一面听着那娜仁奏着苍凉呜咽的马头琴的朱祁镇高声唤道。
“终于来了。”朱祁镇站起了身来,招呼着那娜仁与其一同前往。一手将那马头琴搁在了一旁,拉着那平时大方率真,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捏地娜仁笑道:“来的人是我的四舅,你这个外甥的女人,也该去见见长辈,知道吗?”
听到了这话,娜仁轻轻地低嗯了一声,一脸甜意地随着那朱祁镇离开了后花园,刚刚步入了前厅,就看到了厅中已然有一位华服中年人领着七八名家仆与仆从打扮的人立于厅中。不需要其他人介绍,那位华服中年人自然是孙续宗,孙太后的亲弟弟,朱祁镇的四舅。
“臣,臣叩见上皇陛下。”一脸焦灼之色的孙续宗听到了厅外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见到了那面庞晒得红黑,高大魁伟,容貌英挺的朱祁镇,不由得眼眶一热,径直便拜倒于地,哽咽道:“陛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这位血脉相联的舅舅,还有那七八名也同样拜倒于地一脸悲戚之色的众人,朱祁镇的心里边又何尝好过,松开了牵着娜仁的手,大步上前,搀扶起了孙续宗。“四舅切莫如此,朕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陛下,您受苦了。”孙续宗掩饰地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过总算是幸得天佑,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位想必是娜仁郡主吧,微臣参见郡主殿下,多谢您了,若是没有您施以援手,真不知道上皇何曰才能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