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赵刚，头发蓬乱，眼神散光，手上戴着手铐，嘴唇干裂连以前的一份神采也没有了：“呵呵，真没想到，今时今日你还能叫我一句老哥，也就是你呀，国平，你敢跑到这个地方来跟我称兄道弟，就不怕受牵连吗？这些天来，我把一辈子的人情冷暖都吃透了，都看透了，那些个丑恶的嘴脸，想想都让人恶心。老哥当权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恭恭敬敬惟命是从，如今一旦落难了，我不指望他们还跟你前那样，可是也不至于翻脸不认人，立马儿就落井下石冷嘲热讽吧，这就是人啊，一个个的真他妈的没有人样！”

“为了严肃记录，对全市的干部有一个交代，市委开了好几次会议，又和每个领导做了交谈，已经决定免去你党内党外一起职务，老哥，你要想开点，事情已然这样了，也就只能认命了，谁让咱当初走错了路呢！”马国平不无惋惜的说。

“我有件事儿要求你……”赵刚吞吞吐吐的说。

“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做不到的你也就别说了！”马国平又追加了一句，生怕他说出什么无理要求来。

“国平，你放心，我不糊涂，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照顾一下阎小雯。说实在的，你也许以为我会恨她，甚至想杀她。这几天有不少牲口，都挺直了腰杆，给我说教，把自己摆在上帝的位置上，我都懒得搭理他们。我只对你一个人说：我不恨阎小雯，相反，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剩下的都是愧疚了，真的兄弟，你知道吗？我在外面有的是女人，老哥我混的最好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女人，钞票对我来说就像废纸一样，阎小雯是被我逼疯的，我对不起她。表面上看来，我是被他整了，但其实，我死了之后，她也没什么好处了。她要在南方市生活下去，会很困难，因为大家都会关注她，议论她。所以，国平，兄弟，我求求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助她，真的，这是真话，绝不是什么虚情假意的。”

“我会尽力的！”马国平简短的说：“还有什么要对组织上说的吗？”

“感谢你来看我，不管是组织上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我都感谢。从我倒台到现在，你是唯一一个在我面前没露出兽性的老相识。我没有话要对组织说，只有几句私人的话告诉你——兄弟，官场上有句话，叫做：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也许你现在不会同意这句话，但你要在我的位置上干上三五年，就会明白了。老哥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你日后要是有机会到下面去当书记，千万不要选择江阳区，离开市里越远越好！”

“这是什么意思？”

“嗨，兄弟你在政治上太不敏感了，难道最近没有听到什么传闻吗？算了，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对你反而没有好处，过几天你就明白了。不过你一定要牢牢的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江阳区这潭水太深了，不要淌进来，走的越远越好。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皇帝那是最好的了。”

从看守所里出来，马国平一再的回味着赵刚刚才说的话：所谓的“知县附郭”，就是知县和知府同在一座城里，这样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牵制，完全没有了父母官的威风。“附郭省城”就是知县、知府、巡抚同在一城。附郭京城那就更不要说了。

江阳区和南方市在一个城市里，也就是赵刚说的‘知县附郭’，赵刚的话表面上是诉苦，但其实内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难道组织上找他谈过话，他听到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