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国海,东沙、西沙、中沙、南沙,散落着数百座无人岛礁,对于渔船和小型船只而言,这些岛礁和其中的泻湖,是其躲避台风的地方,即便是对于大型军舰而言,岛礁之间的狭窄海域,在必要时,也可以用来躲避强烈的风暴。
黄岩岛,黄岩岛是南中国海中沙群岛中唯一露出水面的岛屿,四周为距水面半米到3米之间的环形礁盘。礁盘外形呈等腰直角三角形,其内部形成一个面积为130平方公里、水深为10—20米的湖。而在黄岩岛泻湖东南端有一个宽400米的信道与外海相连,这条水道水深9-11米,宽360-400米,也因如此,在台风季节这里才会有船在此避风。
不过在过去的几天中,这一带的海域却被严密警戒着,谁能想到,这个泻湖就是那只正在“高雄外海”时而进行炮术训练的镇洋舰队泊停地呢?
停泊的黄岩岛的镇洋舰队旗舰“靖远号”在收到了镇洋舰队第二舰队“定远号”发出的“发现敌舰”的报告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无线电沉默,而是等待着从第二舰发出的进一步情报。
所谓的进一步情报,就“交战情报”,暗号是在事先已经决定好了的,仅仅只是简单的六字。
“客菜齐,已动筷!”
12月20曰,下午15时03分,镇洋舰队接致了这一信号,抛锚于此的镇洋舰队第一舰队的所有的无线电机一起响了起来,在电报信号灯亮的瞬间,所有的电报员,都同时挺起了胸膛,一手按着耳机,一手拿着铅笔。
“靖远”号战列巡洋舰上的那部从马可尼公司购买最新式大功率无线电报机,当然也有了反应,在理念上靖远号是唯一一艘能够在太平洋中部的夏威夷与南京海军部使用舰载电报机联络的军舰。
此时,几名军乐手正一起担任着无线助手。他们并不是无线电机助手,只是负责传令。当无线电机收到信号后,暗号会被翻译,然后被装入信封。他们是负责拿着信封奔到司令部去的。
不过只有14岁的唐建元在拿着信封,跑向司令塔的时候,他能够看到水兵们正在甲板上做着训练,和过去一样,现在镇洋舰队依然是为迎战作着战斗准备,官兵们在开这里展开最后的严酷训练,特别是夜战,从入夜一直持续到黎明,只到曰出后才返回泊地。
赤道上灸晒让,让下午三点的战舰像一个巨大的烤箱,训练了的一夜的水兵们,根本无法在舱内休息,为了给战舰降温,损管队借助训练将战舰从头淋到脚,以让舱内训练一夜的水兵们能够好好休息一会。
而现在的这个时间,恰恰是唤醒水兵的时间。
“全体起床!”
舰内所有的人员都在这个时候一起起来,同时舰笛手吹在传音管处吹响了的舰笛。
这时候唐建元跑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着。
“来啦!来啦!”
那些刚刚为战舰淋了一遍水的损管队所有的人,都同时停下了了手头的动作,一种汗毛都竖起来的冲动油然而生,接着大家都四散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第二舰队和联合舰队交火了!”
作为镇洋舰队参谋长的沈寿堃,是海军之中少有几名以冷静、镇定的将领,实际上在大东沟海战之后,他是难得的几名检讨海军利弊以及失利缘由的将领,而且其言切中要害,颇为中肯,并对重振海军提出了许多可资采用的建议。
不过他的姓格在大东沟海战之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不过他在对事物的分析上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能把各种事务综合起来进行总结归纳,而且能很快的对问题做出结论。
他那冷静和寡然给人以一种冷血动物的印象,不过内心深处并非如此,在做出“第二舰队断臂”的战略决定之后,在征选接舰官兵时,他同样犹豫了很长时间,从一开始选择舰长,再到后来选择军官,直至选择士兵,他都选择那些上有兄下有弟的军官,最后还把自己的儿子选入了第二舰队,在整个过程中,他始终面无表情。
可是当他的儿子,沈自扬准尉来和他道别走了以后,他突然捂着脸放声嚎哭。
“哭得那是一个惨啊,真是非同寻常!”
从没有人见过他哭的如此的伤心,不仅仅只是为了他的儿子,同样也是为了“壮士断臂”的第二舰队上数千名官兵。
“打响了吧!”
站在司令塔内,用望远镜搜索着海面,隐约的他感觉自己甚至能够听到炮声。
这时候无线电助手加唐建元飞奔进来。
“长官,电报!”
在报告时,他又特意重复一句。
“第二舰队的,打响了!”
打响了,沈寿堃心头一颤,他那细细的手指打开了信封。
看了一下内容,“好!”
对唐建元点了点头。接着他就走了出去,此时他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冷漠甚至显得有些孤僻。他起身来到了长官公室。
而身为镇洋舰队司令官的刘冠雄这会已经走出了长官私室,坐在了他办公专用的公室的椅子上,接着他一言不发的把译文交给了司令官。
接过电报,刘冠雄看了以后立刻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参谋长。这两位老北洋水师出身的军人在这个时候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不过这时候刘冠雄的脸上浮现出了的微笑。
“我们要去还债了!”
所有北洋水师的将领都欠中国海军一笔债,这是海军中的共识,说话的时候,刘冠雄看着舱墙上悬挂的那副沾着杨用霖遗血的那字轴“雪甲午耻!”。
“雨臣啊!雨臣,若是诸公在天有眼,还望保佑镇洋舰队旗开得胜!雪十年之耻啊!”
说罢长叹一声,望着沈寿堃,张嘴欲说话的时候,沈寿堃却面无表情的说道。
“现在轮到我这个当父亲的上战场了!”
天空压在蓝得令人恐怖的大海上。微微西斜的太阳照耀在大海上,娇阳下的大海呈现出的湛蓝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
“致远号”战列巡洋舰上的炮手钱保和中士,和许多战友一样,都跪在舷边,朝着家乡的方向嗑头,嘴里轻声念叼着谁也不知道的话语。
钱保和是福州人,也是一名老水兵,在充斥大量服役不到一年的镇洋舰队之中,这位三年前加入水师的炮手,肯定是一名老水师,三年前,水师按惯例在福建募兵的时候。当时族里的长辈找到刚刚丧父的他,劝他去投军!
“去投军吧,一个月有几两银子,你这个当老大的,总是家里的顶梁柱!”
那时候,整个福州一共有三百多人参加了募集,其中却只有十三个人合格,水师的军饷不似陆军那么好吃,不仅要识字,身体还要过硬,而且还要熟水姓。
他们在福建接受了五个月的训练,然后又在烟台接受了六个月的炮术学习,最后到了海容号服役,而后来随着舰队的扩大,作为一名老炮手,自然被远入主力舰,成为“致远”号的三号后主炮上,负责从舰底的弹药库中用卷扬机把重达六百五十公斤的炮弹装填到炮膛中。
当接到发现敌舰的报告时,他正趴在大炮边做检修,可是他却一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都动不了了。
“如果这场海战打败了的话,中国会怎么样啊”
曾经只想着当兵吃粮的他,这会脑子里只想到了这一点,甚至于连眼泪不停的掉了下来,三年前,他当兵是为了吃饷,而现在呢?
我是中国皇家近卫海军军人,如果我不尽力,战败了,那么中国就败了!
“好了,都出炮塔,向跪拜家人后,准备战斗!”
当按照惯例,让士兵们跪别远方的家人时,舰队参谋长沈寿堃还在长官公室中。他在把电报的译文交给了刘冠雄之后还是站在那里,带着些汗水的额头上闪着光。
“命令舰队出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