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柄对王通的印象仅仅是这个孩子运气不错,居然能关系托到都指挥使刘守有刘大人那边去。
后来慢慢消息多起来了,周林柄大概推测出来,可能是宫内的某个大太监在王通背后,不太可能是冯保,要不然不会到现在才是个总旗。
琢磨到这里,千户周林柄也就懒得想了,他家京师土著,锦衣卫身份一代代传下来的,也知道什么可以打听,什么要装糊涂,这个分寸把握的非常好。
那王通不过是个总旗,和自己隔着几层,远远的供奉就是,交道还是不要打的好,这就是周林柄明哲保身的手段。
但今曰里这经历司的杨百户居然和王通对掐上了,周林柄可就不能不管,要是不去查,案卷报不上去,自己还要吃挂落,去查的话,得罪王通背后的大佬那也犯不着。
周林柄客客气气的从经历司出门,转头就去了镇抚司的衙门,都指挥使和下面同知、佥事的官署都在那里。
去的也快,镇抚司和经历司本就是一个大院的两处房舍,镇抚司那边武人多,大家都是脸熟,门口的守卫客客气气的把周林柄请了进去。
都指挥使刘守有正在内堂和天津三卫回来的一名千户议事,京师一共才八名千户,刘守有也都是客气对待,没有等太久,内堂就传见。
周林柄进去之后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的说了事情经过,说实话,他知道的也不多,周林柄现在知道的也就是昨夜可能王通领着人在街上打了这杨世法一顿,原因如何,在什么地方打的,一概不清楚。
“杨世法说要严惩王通?”
话讲完,都指挥使刘守有皱着眉头只问了这么一句话,却不问什么殴打上官,也不问为什么殴打,却挑了这一点在问。
“回都堂大人的话,杨世法已经把卑职的案卷扣了下来,说要是卑职不严惩,案卷也就不报了。”
周林柄长得粗豪,实际上却是个精明之极的人物,这一番对答,都指挥使刘守有倾向那边,态度如何已经摸了个清楚。
听到他说话,刘守有大怒,猛地拍了下桌子,这刘守有乃是勋贵的出身,勋贵只能做武职,可这刘守有世代富贵,什么武勇剽悍的气息早就没了,一举一动都是文质彬彬,讲究个身份气度。
却是难得看到他这般盛怒失态的样子,看了这个态度,周林柄更加小心,同时心中却也更为笃定。
“脑筋坏掉了,什么人不去惹,居然去惹这个……”
千户周林柄心中惊讶,抬头看了看刘守有又是低下头去,刘守有这公子哥做派,锦衣卫内部很多人是看不上的,觉得此人经不起事,没什么担当,但此人没什么城府也是共识,能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通到底是什么人物,周林柄心中愈发的好奇,可头却再也没有抬起,锦衣卫都指挥使在那里念叨了几句,抬头说道:
“俺答部,在大同、宣府、蓟镇这几处滋扰,边镇和兵部多次派人过来催促,让咱们加派在边塞的人员,打探消息内部整肃,经历司的杨世法素来忠谨,本座看颇为合适,周千户你觉得呢?”
尽管周林柄不太瞧得上这杨世法,可此时也禁不住有兔死狐悲之感,京师当差,险恶往往在不经意之处,杨世法莫名其妙的就被发配到边镇去了。
锦衣卫中去太平地方派外差,那是肥缺,地方上的人都要小心翼翼的供奉巴结着,可要派到九边去,那就什么也不要指望了。
九边那些老粗军头,眼里那有什么锦衣卫在,一言不合,没准就以什么耽误军情之类的理由打人杀人,加上边塞是苦地,本身也辛苦异常,而且人到了外省,和京师里的沟通交往自然不方便,想要钻营回来那也是难上加难。
被派到那边去,与其说是苦差事,倒不如说是直接被流放,等于被彻底放弃,这可是内部极重的惩罚。
“兵事紧急,边关重镇的要求理应列到第一等的要事,杨世法心思缜密,办事用心,正适合去这等地方。”
反正是内堂密谈,对这么一个被放弃的人物,周林柄没什么可顾忌的。
等到千户周林柄把该办的公差办完,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了,临出门的时候却巧遇到了失魂落魄的杨世法,周千户本来还想抱拳打个招呼,可杨世法眼神空洞压根没有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