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国与张迈各持一派意见,双方都有各自的道理,谁也说不服谁,张迈说胡人必有阴谋,却只是他的推测,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而且相对于杨定国对未来完整的描绘,他也欠缺一套可以马上付诸实行的具体方案,因此感情虽然丰沛,言语虽然激昂,却未能令人信服。
最后郭师道说道:“这件大事,干系合族身家性命,我也不能自决独断,诸位且先回去,再作深思熟虑,然后转告所属里民将士,今晚三更至四更十分,全族十六岁以上男子各到碎叶河边折河草一支,支持张特使的,放在张特使门前,支持杨副大都护的,放在杨副大都护门前,明日盘点河草支数,以定去向。”
自来地小民寡的社会,易形成公众自决的体制,及人口众多时则需以科层制加以组织,安西唐军虽有完备的层级制度,但地位最高的郭师道也与普通军民相去不远,朝碰头夕见面,不是亲戚就是邻居,遇到大事常有合族共议之举,安西军民也习以为常,反而是张迈对此颇感诧异。
众人各自散去后,杨易先来找郭洛,愤愤道:“今日满帐都是老家伙!虽然大多数人没说话,但一颗心早都和我家那老头子站在一起了!我被老头子压住时,你怎么也不帮我一声?只有我和迈哥在那里言语,显得咱们势单力薄!”
郭洛也不说话,转身就走,杨易拉住了他:“你今天好歹给我说清楚了!”郭洛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怪我有什么用?是迈哥自己信心未全足,决心未大定。他自信若十足、心意若决绝时,咱们扭转乾坤也只在反掌之间。”
“好!”杨易道:“那我找他去!”舍了郭洛来寻张迈,见他被几个少年围着正打听帐议之事,张迈简略说了,郭汴杨涿气得哇哇大叫:“什么!要投降?我们不干!”
见到杨易来,杨涿大叫:“哥!你来了!我们不投降!你告诉老爹我们绝不投降!最多和回纥人把命拼了就是,为什么要向他们进贡!不干!不干!”
“散去散去!我和迈哥有话说!”不管少年们的不满,杨易将他们全赶跑了,才对张迈冷哼一声:“迈哥,你看!怎么样!我说留着那使者会有麻烦的吧!当时要按我说一刀杀了,哪里还有眼下的麻烦!”
“你又来了!”张迈一边和杨易走到无人处,一边说:“今天的麻烦,我可不觉得依你的主张就能把问题解决。”
杨易哼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老爹定然派人把那两个鸟使者护住了,轻易下不得手了!看帐中那些老家伙的神色都有畏缩之意,回去和里民部属说时言语定不是向着我们的,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杨易附耳过来:“我这就让阿汴阿涿他们去折河草,折上个千来根,今晚我督着他们兵分两路,伏在暗处,若你门前河草多过我老头子门前的,咱们就不理会,若你门前的河草少了,我就让阿涿去把老头子门前的河草偷走,偷走一根,就让阿汴在你门前放上一根,偷走一把,就让阿汴在你门前放上一把,这样就能确保我们立于不败之地——我这条计谋妙吧?咦!你干嘛这副表情?”
张迈拿眼角睨他:“你肚子里的馊主意可还真多!”
杨易反过来瞪着他:“怎么,你又不肯做?”
“废话!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再说我也不觉得能成功——你当你爹和郭老、刘岸他们都是傻子啊!”
“那按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