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明月照关山,天阔地阔,这户人家自然没有能力同时款待几百人,许多人自觉的远离,十来人围成一堆燃起篝火,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嘻嘻哈哈的爽朗笑声传来,易寒与苍狼几人和主人在毡帐之内共坐一席,主人亲自倒奶酒递给易寒,易寒毫不犹豫爽饮入喉,就要给易寒再倒一杯,苍狼这个时候却朝主人说了一通话,主人边点头边朝易寒笑了笑,不再替他倒酒。
苍狼笑道:“我跟他说你的身体不方便开怀痛饮。”
这个时候女主人拿来褐衫毡帽递给易寒点了点头,一旁的苍狼笑道:“收下吧,你不收下她是不会罢休的。”
易寒不通西夏语,微笑回礼,收下礼物,入乡随俗,虽然他现在是一个俘虏。
这个时候小男子用一块粗布包了许多食物,却拿不起来,他的父亲说了几句,小男孩这才将一半的食物放回,拿着食物朝帐外走去。
不久之后,便听帐外传来了欢乐的歌声,易寒起身走出毡帐,见小男孩与一伙人围着篝火边舞边唱起来,他们是如此欢乐,似生命中追求的便是这一刻,那些西夏士兵年纪其实并不大,也就是十**岁,他们凶神恶煞的面孔就以被笑容所代替。
这一些困惑着他,若苍狼是想用这个法子来收买他的心,不得不说他动容,他的眼睛告诉他这些是真实的,并非弄虚作假,他是动容了,但却不是他要成为一个西夏人,他是想改变西夏与大东国,民族融合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他能做到吗?想想有点异想天开。
淡淡一笑,尽人事听天命,龙头是风向标,龙头一动,龙身便跟着舞动,他内心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这个时候,一把高亢的童音响起,他在悲歌,歌声凄凉入骨,所有的欢笑声愕然而止,数百人一脸严肃静静聆听这突然传来的天籁之音,易寒虽然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他的身心却能感受到那深深的悲伤。
苍狼静静来到他的身边,吟诵道:“父亲的笑容是最美的,你的怀抱像大山一样宽阔,你的声音像潺潺溪流清澈无尘,你的教诲儿牢记在心,你带着我骑马纵情奔腾,你挑水走过的草原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父亲啊父亲,你在那里,你为何还不回来,你是否忘记了对儿的承诺。你挺起胸膛,头顶着白雪,迈过千山万水,为我采来救命药草,你是儿心中的太阳,为儿燃烧光芒而变得暗淡,无论我飞多高,是你给我编织的翅膀,无论我走多远,你的眼中总能到我的身影,父亲啊,你快回来,儿一直在等你。”
听着苍狼的翻译,易寒感觉刻骨的悲凉,他朝毫不动容的苍狼问道:“他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苍狼道:“这是西夏流传最广的一首歌,每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都会用这首歌来寄托自己的悲伤,只能在心中落下珍珠,他的父亲上了战场,易元帅是你让无数的孩子没有的父亲。”
易寒冷笑一声,“苍狼,真正沾满鲜血的是你,是你们那好大喜功的狼主,我大东国痛失儿郎,难道就不悲伤。”
他的歌声越发高亢响亮,似乎想用自己的歌声召回自己的父亲,易寒情不自禁的朝歌声飘来的地方走去,孩子是无罪的,士兵也是无罪的,有罪的是那可恶的战争。
易寒来到那个唱歌的孩子跟前,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遥望着辽阔的草原放声。一望无际草原,没有天边,世界沧海,让人感觉他小小的身子是如何渺小,淡淡的月色可以出小男孩眼眶红润,他强忍着泪水不涌出眼眶,坚毅的脸透露着一股悲壮的穿透力,那是悲壮吗?还是绝望之后的犀冷。
易寒走到他的旁边紧紧捉住他那只小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做,他就是这么做了,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强忍着眼泪呢,你只是个孩子,你有纵情哭泣的权利。”
身后一把决然的声音响起:“不,他不是个孩子,他是个男人,眼泪不属于他们,唯有充满腥味的血液可以流淌,他若流泪,就不是一个刚强的人,易元帅,在西夏人的眼中,眼泪是珍珠,就算悲伤也只能在心中暗落。”
这是属于游牧民族的文化吗?千年辽阔的草原文化积淀,马背上的驰骋和雪雨风沙磨练出来坚强不息,这种强行压制人性的情感有点悲惨,但是何尝不是一个刚强民族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