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六上)只用二十几天就从潼关般推进到灵州与庆州的交界,一路势如破竹,崔乾佑所部叛军也是人困马乏见房琯来势汹汹,不敢跟他硬拼,主动大步向后撤退
这一退,可就让房琯提在嗓子眼儿处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他原本也是提着麻秸杆打狼,两头害怕此刻却瞬间意识到了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立即挥动大军追了上去双方在洛源恶战一场,崔乾佑兵少难支,再度主动退却房琯乘胜追击,紧咬住崔乾佑尾巴不放其他几支先前被崔乾佑打败的地方团练,在浑州县尉李初进、怀安团练使张挺、罢交主簿刘昂、肤施县捕头陈再兴等人的带领下,也纷纷兜转回来,围着崔乾佑的后队狠砸
崔乾佑大怒,转身回扑,存放在洛水河畔辎重营不幸又被安定捕快马跃带领民壮放了一把火粮草器械损失无数,不得己,第三次狼狈退走,将刚刚到手的怀安、华池等地尽数丢弃,一直逃到坊州才停住了脚步
双方这一退一进,时间可就匆匆过去了二十余日北风渐起,被霜染红了的树叶纷纷扬扬从枝头落了下来如果战事再拖延下去,今年冬天,双方的将士就都要在野外苦熬了
对于崔乾佑等幽燕将士还好说,毕竟他们都是老兵痞,见惯了风雪,眠沙卧雪属于家常便饭对于房琯、邓景山、李揖等文人,银装素裹的荒野可是没半点儿lang漫可言白毛风一吹,寒气直入骨髓,多厚的皮裘都抵挡不住
为了早日能打回长安城,住进烧着地炕的暖阁房琯派遣死士,给崔乾佑下书一封信中历数对方跟在安禄山身后,辜负皇恩,屠戮百姓等种种恶行,然后命令对方,要么痛快地停住脚步,让两军一分高下要么趁早投降,念在其迷途知返的份上,或许还能保住一条狗命
崔乾佑大怒,立刻率部出城来战结果又被房琯击败,丢下上千具尸体,狼狈逃回了城中,紧闭四门,任房琯派人在外面如何叫骂侮辱,也不肯再出头
房琯哈哈大笑,一边上表向李亨告捷,一边分遣兵马,去光复周围郡县同时还不忘了派出偏师一支,由心腹爱将李光进率领,扑向京畿道的梨园寨,从侧翼牵制孙孝哲,缓解后者对安西军的压力
判官魏少游曾经在朔方军中效力多年,领军经验颇丰见房琯接连向外分兵,赶紧找了兵部侍郎王思礼、怀化将军杨希文、奋威将军刘贵哲等人,联合起来向房琯进谏,请他小心谨慎,切勿中了敌人的圈套
“圈套?!”听完众人的谏言,房琯放下茶盏,哈哈大笑,“你等也是老军务了,可听说过为了诱敌深入,一退就是六、七百里的么?”
“末将,末将未曾听说过!”众人红着脸,老老实实地承认从灵州与庆州的交界,一直追杀叛军到京畿道边上,虽然沿途斩获甚少,却也光复了许多城池若说崔乾佑只是想把唐军从灵武老巢吸引过来,以便一举歼灭的话,这个诱饵,未免也太大了些
况且实力对比这东西,原本就很微妙当初崔乾佑长驱直入,很多地方望族都以为大唐已经日薄西山,纷纷与叛军暗通款曲如今轮到唐军高歌猛进了,那些大户豪门少不得又要将头转回来,再度向大唐这边输送粮草辎重此长彼消,如今还真说不定谁的实力更强大一些
“诸位一番苦心,房某甚为感动但是房某的有些举动,却是不得不为!”见大伙都被自己问住了,房琯心里好生满足笑了笑,十分客气地解释道:“京畿道附近不比灵武,形势复杂异常某些带兵的将领,骄横跋扈仗着曾经侥幸胜过叛军几场,就不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念在其少不更事的份上,房某愿意不计前嫌的派兵帮他一把一则显示陛下有容人之量,二来么,也让某些人知道知道,会打仗的不止他一个大唐的国运还没有绝,只要机会合适,良帅名将必然会接二连三地脱颖而出!”
那个骄横跋扈的家伙,无须明说,大伙也知道他到底是谁!纷纷咧嘴笑了笑,摇头不语只有兵部尚书王思礼,作为当年曾经经历过潼关惨败的老将,心里头还是觉得不踏实,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那孙孝哲原本就是个疯子,做事向来从不遵循常规眼下外界虽然纷纷传言他与崔乾佑不睦,可谁也保不准,他会突然转了性如今我军的位置,恰恰处于孙孝哲的侧后,如果他突然掉头杀过来.......”
“这就是本帅分兵去救安西军的第三个目的!”没等王思礼把话说完,房琯立刻大声补充,“李光进所部皆为骑兵,骁勇善战既能向安西军展示朝廷的真正实力,又能监视孙孝哲,以免其突然得了失心疯,掉头回援!不过根据本帅的判断,这种可能性非常地小孙孝哲当初被安西军堵在长安城里头,连大门都不敢出了,也没见崔乾佑发一兵一卒救他如今轮到崔乾佑倒霉,孙孝哲岂能不报当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