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张素笑着夸赞,“老夫早就知道,你是个仔细人所以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代给你去做过几天宋兵马使领军到来,也主要由你出面接待记得让他们越早离开越好,最好连疏勒城都不进,免得夜长梦多!”
“属下尽力!”岑参一个长揖及地,趁机抹去嘴角的血沫
“沿途中的几个城市,也要早做安排只要把他们送出了安西,其他,一概可以不考虑”屯田使张素挥了挥手,终于把目标对准了其他人“冯将军,你对军中事务熟一切都由你负责安排文长,你下去后立刻替我给边监军写一封信,把咱们遇到困难如实汇报给他请他也及时调整相关部署!一万多铁骑呢,总归是个麻烦!”
“诺!”
“是,大人放心!”宣威将军冯治和疏勒城镇守使苏寿先后上前,躬身领命
“还有........”屯田使张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继续做细节性的补充直到确信把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了,才挥挥手,命令众人各自退下休息
参军岑参跟在大伙身后,慢慢地从议事厅正门走了出来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却猛然又被张素叫住,“岑参军,你暂且等一等老夫还有一件事问你?!”
“大人请问!”岑参的身体猛然一僵,然后缓缓转过头强笑着说道:“属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这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脸红的张素,忽然变得有些扭捏了起来支吾了好一阵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本官听人说,听人说,封常清去洛阳之前,曾经写过一本领军打仗的心得,托人送回疏勒,叫你转交给王明允是不是这样?到底有没有那本册子?眼下那册子是不是在你手上?!如果有的话,能否借给老夫一观?老夫会尽快看,看完了就还给你!”
“哪有的事情大人听谁说的谣言?!”岑参笑了笑,不住摇头“莫说封帅没时间写这册子,即便写了,也不会交给岑某或者他王明允当年安西军中,被视为封帅衣钵传人者甚多,排在最前面的,当属周啸风和李元钦,王明允根本排不上号至于属下,只是个文官,更没资格做封帅的传人!”
“哦?!是这样?!”屯田使张素将信将疑对他来说,能不能得到封常清的心血结晶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让此书落在他人之手“你还去见王明允么?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该去尽管去,老夫不会因此而猜疑你!”
“恐怕王明允现在,已经不屑再与岑某相交了!”岑参咧了下嘴,苦笑着自嘲
“这种粗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想起岑参白天时的表现,张素也觉得王洵不会再看得起这种首鼠两端的小人,“早点下去休息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呢老夫这边,真的一刻也离你不得!”
“属下告退!”岑参感动地躬下身子,再度向张素施礼然后倒退着挪了几步,慢慢出了节度使衙门
王洵的临时居所就在节度使衙门的同一条街上,彼此之间相距不远,几步路便能走到可岑参却没勇气走过去,去面对那些熟悉的笑容他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跳上坐骑,逃也般离开了长街逃也般将自己的身影融入慢慢长夜,任西域的春寒,透过单薄的官袍,将自己的全身上下,吹成一块冰坨
唯一还残存着几丝温暖的,便是他的胸口在紧贴里衣的位置,缝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那是封常清临危受命去构筑黄河防线时,匆匆写下的手札里边记录着他若干年来在西域的作战心得,以及安西军治下各部落实力强弱,风俗习惯和彼此之间的恩怨纠缠还有这两年多来,安西军为驱逐大食人所作出的那些准备,以及大军西出葱岭之后,需要注意的诸多事项
封常清好像预料到,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再回到安西所以希望借助这个手札,给继任者一些启迪他好像还预料到了,朝廷在危难之际,会不顾后果从安西抽调精锐回援所以在手札中,还详细建议了,如果安西军被大批抽走后,如何继续经营治下各地;如何遏制回纥人的野心;如何利用吐蕃人的贪婪;以及如何周旋于各部落之间,让他们互相牵制,无法对大唐的西域构成威胁
他甚至预料到了,有人会主张放弃大宛所以在手札当中,一再叮嘱王洵,要想方设法替大唐在葱岭之外,保留下一个落脚点以免大唐的内乱结束之后,没理由再染指药刹水
在老将军眼中,大食与大唐,堪称并世两雄近两年大食国的内乱,是大唐经营西域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便很难再遏制对方向东扩张的脚步药刹水一带,将永远不再为大唐所有
他几乎预料到了眼下发生的一切,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朝廷因为太监们的几句谗言,便令其身首异处并且在被处死之后,连尸体都不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