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求你了,行不?!”杨国忠反倒来了脾气,抱着裴柔,一步快过一步“反正你巴不得我早死巴不得你的嫂子和侄儿都早死,我这就回家,洗干净了脖子等人杀便是总好过被自家妹妹……”
光顾着说硬气话,却没有注意脚下路滑身子一歪,抱着妻子摔成了一对儿滚地葫芦他的侍卫都没有跟进府里来,杨玉瑶先前为了跟自家嫂子说体己话,也没有命家人在旁边伺候一时间,扶得起这个扶不住那个,也踉踉跄跄跌倒了雪地上
兄妹二人怒目对视,却然后同时苦笑着擦眼泪眼泪擦干了,火气也就退得差不多了杨国忠先是伸手搀扶起了老妻,然后又从地上拉起了妹妹叹了口气,低声道:“没当宰相之前,我简直做梦都想爬到这个位置但是当了宰相之后,我的确觉得一点儿滋味都没有可眼下,我真的退不了安禄山起兵,打的就是‘清君侧,除杨逆’旗号,我若是今个儿辞了职,恐怕用不到明天,就有人敢把我绑了送到洛阳去而太子殿下及其党羽对妹妹玉环的态度你也知道,他们都觉得,陛下英明神武,之所以屡屡犯错,全是被美色所误却谁也不肯想想,当初是哪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强行把妹妹从寿王府里掠走!”
这几句话说得都是实情杨玉瑶心里也明白得很站在寒风里想了一会儿,慢慢走回刚才跟嫂子说话的亭子内,从白铜做的炭炉上拎起银壶,给自己的暖玉杯子里倒了一盏浓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说道:“你跟嫂子先坐下喝口茶,暖暖身子然后再把详情跟我说一下到底需要我干什么,我尽力而为便是!”
“其实,其实也不需要你做太多!”杨国忠喜出望外,立刻拉着妻子靠过来,讪笑着说道:“刚才我在火头上,有些话说得过分了些,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当哥哥的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从小在市井中混大的,压根儿就没读过几天正经书……”
“我当然知道!”杨玉瑶无可奈何地叹气,“说罢,别绕弯子了给嫂子倒杯茶,都被你吓坏了!”
“唉,唉!”杨国忠倒是懂得疼老妻,将裴柔放在铺着貂皮的胡凳上,一只手按住肩膀,另外一只手去拿茶盏,“你坐好,别乱动,刚才摔疼没有?要不要找个郎中来!”
“没……”毕竟有外人在前,裴柔又红了脸,低声回应“大郎摔倒没有?你当时抱着我……”
“摔习惯了不疼,不疼想当年在成都大街上,我一个人抄砖头对别人四个都能将他们都砸趴下……”
追忆了半天年少时的英雄事迹,杨国忠才意识到自己又跑了题嘿嘿干笑了几声,也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捧在怀里暖手,“不说这些了,说正事儿,正事儿今天的朝堂上,乱得一沓糊涂本来我想着……”
慢慢整理着思路,他将自己的设想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跟妹妹如实陈述末了,还不忘了再追加一句,“这不是白白让王明允占了便宜去么?我跟他又非亲非故,凭什么做这种好人?”
“莫非他的功劳全是假的么?”杨玉瑶不喜欢哥哥那幅市井无赖模样,皱着眉头追问
“假倒是不假!”杨国忠坦然承认,“这两年朝廷对外用兵,几乎每次都是铩羽而归唯独他那边,先是以几百人就横扫药刹水然后又以弱击强,彻底打垮了大食东征军如果不是因为赶上安禄山叛乱,朝堂上谁都没心思收揽政绩我估计,甭说一个采访使和一个郡侯,陛下一高兴,封他个郡公都保不齐!”
“是这样啊?”虢国夫人张大眼睛看着杨国忠,美目中充满了温柔,“当年第一眼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呢,没想到,转眼之间,都拜将封侯了”
那年,一个夏日的黄昏曲江池畔,就是他跟人打架,惊了自己的车驾有一个身影飞身跃过来,但凭着两臂的力量,拉住了马车,将自己从死亡边缘上拉回
那身影,巍峨如山
厚重亦如山
注1:晁错汉代名臣,因为主张削藩,导致藩王们的叛乱被汉景帝当做替罪羊腰斩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