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圣战东征军的帅旗距离李嗣业已经不足二十步大食主帅艾凯拉木还指望着能在真主的保佑下创造奇迹,将弯刀交到左手,右手去抓传令号角,准备亲自吹角鼓舞士气冷不防却抓了一个空定神再看,负责背号角的传令兵早已经拨转了坐骑,磕打着马镫正欲逃命
“背叛真主者,死!”艾凯拉木将弯刀迅速举起来,凌空向传令兵丢去可怜的传令兵被自家溃卒阻挡,根本不可能跑得太快艾凯拉木的宝刀盘旋而来,从背后将他的脑袋切离了脖颈
“考验你们忠诚的时候到了考验你们忠诚的时候到了!”艾凯拉木也不拿其他兵器,挥舞着两只空手,冲着周围的溃兵大喊大叫
唐军的陌刀都快砍到屁股上了,溃兵们哪里还有勇气肯理睬他?头一低,钻过自家主帅的腋下,策马继续逃命左右两旁的亲卫见状,赶紧一拥上前拉胳膊的拉胳膊,扯马缰绳的扯马缰绳,拽住艾凯拉木,加入了逃跑的人流任后者如何诅咒威胁,也死活不肯松手放他去陌刀阵前送死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艾凯拉木先是疯子一般的咆哮,挣扎然后突然间肩膀一缩,低下头,大声嚎啕,“让我去奉献忠诚让我去奉献忠诚仗打成这般模样,我怎么回去向大哈里发交代啊!”
“穆圣当年在麦加城下,也曾以示弱的方式来迷惑敌人但是,却获取了最终的胜利!”一名跟上来逃命的伊马木心思机敏,看出艾凯拉木并不像是真的想要寻求解脱,凑上前,朗声说道
话音落下,艾凯拉木果然止住了嚎啕,睁开泪汪汪的眼睛,低声追问,“你,你说什么?”
“当年穆圣在传播真主荣光时,也曾受到过挫折但他却能忍辱负重,直到获取了最后的胜利将军今日虽然没有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又怎知道这不是真主对您的一个考验呢?”那名年青的伊马木想了想,继续引经据典
“对啊?”仿佛暗夜中看到了一丝亮光,艾凯拉木双眼一下子就重新充满了生机怪不得今天所有一切都不对劲儿,原来是安拉给我的一个考验心中将这个理由默默地念叨了几遍,他终于振作起来,一边拼命磕打坐骑从人群中撞出条血路,一边低声询问,“你是谁,我怎么看着你的面孔很熟?”
“我是来自麦加的阿里?本?哈迈德?本?波尔克?……阿迪!”尽管是在逃命当中,年青的伊马木还依旧念念不忘地报上了一个冗长的姓名
艾凯拉木只听清楚了阿迪两个字,目光登时愈发明亮大食人姓名在外界看起来虽然非常复杂,事实上却有着一个十分完善的命名规则那个年青伊马木的姓名中,包括了其父亲、祖父乃至曾祖的名字,最后一个,却是清清楚楚地报明了,他来自著名的阿迪家族乃是四大圣徒之一,巨商奥马尔的后人
虽然临阵指挥能力一般,艾凯拉木的站队本事却是一等一否则,也不会能在原阿布?穆斯林派系将领都受到严厉打压的情况下,出面执掌东征大军“你跟紧了我只要我能通过安拉的考验,就不会忘记你的提醒之恩!”又看了年青的伊马木一眼,他低声吩咐双腿狠狠夹了下马肚子,带领着一干亲卫迅速向西转进
主帅一逃,其余大食黑甲更是无心恋战,虽然人数远远高于唐军,却连有秩序地撤退都组织不起来很多刚刚从西线调过来的高级将领,丢下本来就不熟悉的士卒独自逃命失去了主心骨的士卒们四下乱窜,有的策马向西,有的策马向南,有的转身向北,只要不回头面对唐军,哪怕前面就是大漠,也毫不犹豫
那些本来就是强拉来的仆从军更为过分,干脆成帮结伙地下马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唐军将领乞降然后把头盔用白布一裹,再度跳上坐骑,充当起了唐人的仆从,带头追杀起四下逃窜的大食人来
论身手本事,那些大食圣战者和志愿者们远在被强征来的仆从之上,随便一个人出手,都能将仆从军打翻两三个然而,他们却没胆子在战场上耽搁,遇到仆从军从侧面包抄过来,要么调转马头改变逃命方向,要么抱着脑袋继续前冲,只要当场被砍死的不是自己,就算是暂且又逃过了一劫
好在唐军的人数较少,安西战马的冲刺速度,整体上又远在天方马之下所以只要不管不顾地逃命,安西军还真难将他们全体留下大部分圣战嘎兹和志愿者都逃了出来,远远地跑出了三十余里,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战鼓声了,才稍稍放缓了坐骑,相对着大声嚎啕哭着,哭着,他们猛然发现,先前困扰大伙的那种手脚酸软的情况居然不见了每个人除了跑得又累又渴外,身体上再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莫非安拉本来就不希望咱们进攻东方?”这下,不但少数志愿者开始怀疑此番东征的必要性了,连素来以信仰坚定著称的圣战者和伊马木们,也开是疑神疑鬼唐军的齐整阵形,精良装备和高明战术,无一不打击着他们继续向东传播教义的信心特别是那如林陌刀,每当想起来,都令众人不寒而栗
还没等几个幸运的伊马木将心中的困惑整理出个头绪来,逃命的队伍末尾,凄厉的惨叫声又起淡黄色的烟尘中,一员唐将纵马杀到,手中链子锤顺势一抡,就将数名躲避不及的圣战者扫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