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初春二月,北风依然料峭,可刚抽芽的新枝上遮不住的绿,伴着桃花和迎春花的淡淡幽香,却在这寒意中透出了一股暖意。
西山,是北京西北部一系列山地的统称。北以南口附近的关沟为界,南抵房山区拒马河谷,西至市界,东临北京小平原。自从中华帝国建国,定都北京之后,西山地区就被规划为帝国战争指挥中枢和京畿军事枢纽,划为军事禁区。
香山—八大处—卧佛寺一线,是西山基地的外围,却也是规划中皇室和政经要人消夏避暑的圣地。至于原本的皇家园林,如颐和园和圆明园,已经作为民族主义教育的基地对公众开放,供市民了解昔日国家衰弱西人入侵带来的凄凉惨景。
郑宇看着后面缓步而行的一行人,感受着养母发自内心的笑意,女孩子们表露出来的那种天然活力,心中也不由得舒畅了许多。他迎着山间徐徐的轻风,伸展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吸气,缓缓吐出,感受着那股沁凉在肺叶间游走,呼出,满腔的疲倦和愁思似乎也随之而去,不由得舒服得哼了一声。
许久之后,他转过头,对着有些惴惴不安,差一点就抓耳挠腮的罗安杰微微一笑安杰,你真想参军?”
罗安杰看了看郑宇的神色,小鸡啄米式地点着头,份外诚恳地说道姐夫,我真想参军。”
郑宇看到这个倔狠的小子少有地露出讨好之意,一脸的殷勤,心中不由有几分得意,微笑着拍了拍罗安杰的肩膀咱俩比比… …你要能先到山头,我就答应你。”
罗安杰看着郑宇,瞳孔微微收缩,表情越发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好。”
郑宇一笑你准备好了就开始… …你先上。”
罗安杰点了点头,活动活动筋骨,郑宇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小子的军体操打的还挺标准,着实下了些功夫,再看看对方那极为专注的神情,也不由得上了几分心。好歹也是部队上打熬出来的筋骨,假假也是个皇家禁卫军军官,这要是输掉那脸面可丢大了。
罗安杰放松完毕,对着郑宇点了点头,郑宇呵呵一笑你… …”
他话音未落,却见罗安杰已经如同豹子一般窜了出去,居然很快就爬了十几米上去。
郑宇摇了摇头,活动活动手脚,也很快跟了上去。
郑宇的前世毕竟是单车骑行万里进藏的资深驴友,登山越野也是常事,当年在北京绿野俱乐部没少爬这座翠微顶,路线都是熟极了的,如何把握节奏也心里有数。他现在这身子,是陆大少年班系统军事教育打下的基础,比郑宇前世的身体素质还要优越几分,又正好是十八九岁刚成年,满身精力无处发泄的时候。郑宇有心在苏菲等女孩子们面前显显威风,又着实不想输给罗安杰真把他送去参军,那样对罗安娜和她父母也没法交代,也就没保留,一上来就使出了全力。
他的登山方法可不像罗安杰那样一上来就猛跑,而是算准了的身体状况,用相对恒定的速度登山。其他人登山是如同爬楼梯一样走,可郑宇是跑。当年他是号称一波流,登翠微顶二十分钟不到就能上去,以今天这具躯体的状况,他估摸最多也就十来分钟。
不出意外地,没几分钟,罗安杰的速度已经明显地慢了下来,渐渐由跑向走的方向发展,而郑宇却是保持着一个速度,很快就超过了罗安杰。郑宇回头对着罗安杰笑了笑,见这小子已经满头是汗,却一脸的倔狠,努力想跟上的脚步,微微一笑又继续跑了下去。
罗安杰看着前面树丛中始终如一坚定前行的身影,感受着两人之间不断拉大的距离,想要努力催动双腿赶上去,却始终是力不从心。
郑宇的身影,翻过一个山头已经消失无踪。渐渐的,罗安杰的双腿开始灌了铅一般沉重,强忍疲惫,用最快速度爬上了虎头山,罗安杰绝望地,郑宇已经在对面的翠微顶上对着他招手。目测一下,才不过爬了一半的路程。罗安杰绝望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欲哭无泪。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军人应有的体力?难道真的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
罗安杰的头伏在双膝之间,汗水滴滴答答地滴落下来,昏昏沉沉间不过了多久,感到被人推了推肩膀。他抬头一看,愕然郑宇就站在他的面前,把一个手巾递给了。郑宇洒然一笑服了?”
罗安杰凝神看去,表情却渐渐坚毅起来,摇了摇头不服… …我要去部队练练,不比你差。”
郑宇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半大小子,心中渐渐柔软起来。他比起罗安杰也不过大了一岁,可由于前世的缘故,却发自内心地把对方当成了小dd一般看待。他用手揉了揉对方的板寸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罗安杰愕然抬头,眼眸中逐渐又出现了希望。
“我已经跑了一次,现在你从这里先走,五分钟后我再出发。如果你能先到,之前我说的话还作数。”郑宇很认真地说道。
此言一出,罗安杰已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满脸的跃跃欲试真的?”
郑宇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罗安杰一下子被狂喜所淹没。在他看来,这无疑等于是郑宇公开放水这说明对方已经准备同意去部队了
“不过你要是输了,”郑宇笑着说道,“以后一切都得听我的。”
罗安杰盯着郑宇看了一会,狠狠地一点头好一言为定”
郑宇看着前面又恢复了活力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这个罗安杰,也的确是不省心。在家的时候,为了一腔激愤就和青年党的人搅和到一块,到了北京之后,又一百八十度转弯成了狂热的帝制拥护者,现在一门心思要上前线参军打仗。想一想也真是难为罗安娜,任谁有这么一个弟弟,心不操碎才怪。
他略略活动下筋骨,又展开速度跑了起来。
对这样一个又倔又狠,满脑子幻想,整天没事瞎折腾的小子,只有让他彻底服一个人,然后乖乖听话才是出路。否则,早晚要闹出大事。
罗安杰彻底绝望了。
那个如同噩梦一般的矫健身影,再次如同一阵风般超越了,在前面飞快地远去,就如同一匹黑色的骏马,步伐如同量过一般地稳定,节奏如同鼓点一般准确。
而他,刚刚鼓起的一些余勇已经消耗殆尽,双腿再次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浑身如同在蒸笼里整散了架子一般,满身热气腾腾,又酸又软。目睹这令人绝望的一幕,罗安杰整个人的精神就如同要垮下来一般。
在如此状况下依然毫无悬念地被击败,他的心凉了。
泪水涌出罗安杰的眼眶。看着前面那个远去的身影,他的心中似乎有碎了。
是的,那个形象是那么地光彩夺目不可战胜,无论是哪一方面,这位准姐夫,只比大一点点的青年,都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引以为傲的骨气,才智,甚至身体,都根本没办法和对方相比。
只是凡人,可对方却真的好像… …一个神。
真的,是神吗?
罗安杰停下脚步,擦了擦眼睛,看向远处的峰顶,还有天际那淡淡的几朵白云。
人活一生,终归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如果不能实现的理想,不能追逐想要的,那么人生在世,又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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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宇站在翠微顶,默默地看着那个有些踯躅的身影,依然沿着山路顽强而坚定地向上攀登,双眼渐渐眯了起来。
这个罗安杰,也许有些胡闹,有些偏激,可今天展示出来的信念和毅力,却让郑宇有些动容。也许这小子没有,是个军人的苗子。
可惜……
“服吗不跳字。
几分钟后,翠微顶上,郑宇站在这个北京近郊第一制高点,俯瞰着北京城,轻声问道。
“服了。”
罗安杰回答得很干脆。
郑宇点了点头有打算?”
罗安杰站在郑宇的侧后,闭上双眼,学着郑宇之前的样子,深吸气,呼出,很认真地说道我算话,一切听你安排。但我还是想参军。”
郑宇沉默片刻,缓缓问道为非要参军不可?你家里就你一个独子。打仗可不是过家家,那是豁出命来搏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