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秋阳和煦,金色的光芒透过碧荷色的纱帘射入内室,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驼色的兰锦地博古毯上染了水渍,晕开一片,又因沾了些许尘土,极为突兀。
苏瑾妍望着对面的苏瑾娅,吃了口桌上的茶才说道:“原是无聊想着来姐姐这儿坐坐,还担心打扰了姐姐休息,未曾想你竟是没有午睡。”
“这几日歇得太早,今日倒也不困。”苏瑾娅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茶盏的杯沿打转,抬起眼眸,笑容浅浅的望向七妹妹。
苏瑾妍望着四姐姐便接道:“昨儿个夜里起风,听说又降了雨,姐姐起的倒是早。”
闻者面色微顿,转而坦然地对上苏瑾妍的目光,清了嗓子玩笑道:“七妹妹过来,可是想说姐姐早前的不是?当时行路匆匆,我一下子没有顾忌到你,现在想想,可真真荒唐。”面色松容,掩帕遮面,银铃般的笑容回响在屋内。
苏瑾妍便盯了她许久,最终望着旁边装了各色丝线与绸缎碎布的笸箩,随口道:“姐姐近日总闷在屋里,原来是在绣这些玩意。”将绣了一半的紫英抹额拿在手中端倪,左右看着又道:“姐姐真是有心,这般时候还念着做绣活。”
苏瑾娅的目光落在自己素日最爱的女红上,眼眸动了动,轻叹道:“趁着还有时间,能多绣些便多做一些。”
“呵呵,姐姐可是担心出嫁后不能再绣花?”苏瑾妍故作调笑,紧盯了对面的人又道:“是怕姐夫心疼你劳累,不许你做这些费神的事吧?”
七妹妹俨然是一副打趣的模样,眉眼丝里都带了笑意。苏瑾娅看着微微哑然,思忖了片刻才回道:“有些事妹妹你明明知道,何故再与我说这种话?”眼神黯然地低下头,无奈叹息。
苏瑾妍便猜出,自己在平阳侯府的一番话,她已然是明白了的。她并未想着如何,干脆装傻了道:“姐姐说什么呢?”伸手将颊边的青丝别在耳后。
“妹妹的好心,我记着了。”苏瑾娅说着又看了七妹妹一会,犹豫着道:“亏得妹妹近日喜欢同我亲近,姐姐有个事想托你。”
苏瑾妍便凑上前,好奇问道:“何事?”
“过不了多少日子我便要嫁出去了,待到来日,姨娘那儿,也请妹妹帮我多照拂下。”苏瑾娅的话说得很没底气,毕竟七妹妹愿意做什么,想要做什么,且都是看她的心情和兴致。
最近她是偏着自己,但不能因别人给了自己三分关心,就同她要起面子。
然,曾姨娘,却是苏瑾娅难以放下的。
苏瑾妍很干脆地点了头,转而在对方欣喜的时候又“哎呀”一声,出言道:“我应姐姐是对的,但你出嫁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姨娘还得你自个儿照顾。倒不是我不愿意帮姐姐,只是我的性子姐姐也晓得,虽是应了可保不准哪日就给忘了。待姐姐出阁了,还得常回来看看,毕竟对姨娘来说,我和姐姐的关心是有差别的。”
苏瑾娅自是道了谢,跟着又说好。
苏瑾妍与她聊了大半个时辰,无论是试探还是旁敲,发觉四姐姐虽偶有失神,却并没有任何轻生的意向。看得出她心里不愿接受这门亲事,可终究没有到什么以命相抗的地步。
几次想问她早晨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又被苏瑾妍硬生生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