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蒲团上,开始对着贺成功和白氏垂泪:“婆婆爱护媳妇,媳妇心里面是感激的。只是府上有些‘长辈’,媳妇是轻易不能动手处置的。媳妇刚刚嫁进来,说话做事都不会有人信服,不如现在就把对牌还给婆婆吧,今后媳妇只愿意侍奉婆婆左右,万万不敢接下着管家的差事了。”
白氏看懂了李琳的“以退为进”,便也双手虚扶了她一把:“好孩子,你先起来。我知道你处处都在替咱们贺家考虑,替你夫君考虑,只是碍于年龄,有很多事你不能出面。可是,这对牌我已经说了给你,哪会就这么轻易收回来呢?你就先帮你大嫂代管一下吧。至于有什么事情做不了主的,尽管派人来回我,我和你公公哪有不为你做主的道理呢?”
说完,朝着旁边贺成功的方向看了一眼。贺成功这一生,大半辈子都献给了西北战场,对于内宅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他虽有耳闻,但是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更想象不到,女人之间的刀光剑影,远远比战场上的厮杀要更可怕一些,这会也是看呆了眼。他一辈子都想挣军功恢复祖上的荣光,可是到头来除了追封他的父亲,实质上的爵位提升却没有得到,如今这种境况,若是再被一个女人毁了这个家,那他就算是死,也都无颜面对祖宗了,想了想,到底是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开了口:“葛氏,你身为姨娘,诞下一儿一女,本是有功之人。但若是恃宠而骄,言行无状,那必然让人对我巩昌伯府的家风有所非议。你今日做的这些事情,本已经应当送去祖宗家庙为同哥儿祈福了。我念在同哥儿刚刚成亲的份儿上,不愿如此不给你留脸面,既如此,就罚你去偏院老夫人跟前尽孝吧!你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出身,相信有你伺候,老夫人一定可以康健不少的,也算是代替你儿子尽一尽孝道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葛姨娘呆住了,方才她还想着,幸亏如今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不是她,可是转眼间就要被头一晚还同床共枕的老爷贺成功给发落到偏院去了,这样她如何能接受得了?且不说老太太如今是的了癔症的人,就是她自己,当了十余年姨娘,身边一直都有别人伺候她,如今在让她像个丫鬟似的伺候别人,她如何能受得了呢?
到底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老爷,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好歹伺候了您十几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葛姨娘的哭腔还在继续,但是贺成功却不为所动。没过多一会,葛姨娘就被人堵了嘴巴带到偏院去了,留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贺长安为李琳掌家理事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击节叫好,但是却更震惊于父亲发落葛姨娘时候的威慑力。只是到底是陪伴了他十多年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想起了当年的情分,就会心软了。
李琳却依旧喜怒不形于色,给白氏和贺成功磕了个头:“多谢公公婆婆肯为媳妇儿做主。只是媳妇儿来有一个不情之请,姨娘她到底给了夫君一条性命,如今也是帮着相公去祖母床前尽孝的,加上她年纪也不轻了,媳妇想着,偏院苦寒,可否给姨娘多加上两成的月例,也让姨娘手头首位宽裕一些。若是这样做不合规矩,那就从媳妇儿的嫁妆中出吧,也算是媳妇儿帮相公略进一点心意。”
相比于李琳的面无表情,贺丁青这会儿的神情则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了,方才他就在纠结,一方面是这葛姨娘实在不识大体,容易坏了一家子的事儿,二来呢,她又是自己的亲姨娘,亲姨娘被发落到偏院去,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也有点觉得这个新媳妇碍了他的事。
这会儿媳妇却主动提出来给姨娘家月例银子,而且还生怕不合家里规矩,想要从自己的嫁妆出,她对自己的好,可是比姨娘要真心实意的多了。
“不必了,你的嫁妆,你自己收好就是了。等来日你给同哥儿添了一男半女的,留给孩子也是极好的,”贺家自然不是贪图儿媳妇嫁妆的人家,贺成功轻咳了一声:“至于同哥儿的姨娘,加两成月例,从我的外书房走账就是了。”
贺长安看得眼前这一幕大戏,也觉得实在是过瘾。这么多年来,母亲在葛姨娘手中也吃了不少暗亏,如今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她这个女儿都想要感谢一下李琳这个弟媳妇了!
好一出恩威并施,论魄力论手腕,李琳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贺家走到今天这一日,她也应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