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她现在过得不错。”贺长安给出这样一个答案,算是安了朱云佳的心。朱家是皇商,能够依仗的到底还是皇家才买的生意。她早前也听说了朱燕帮父亲打理生意的事情,却是担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能游刃有余,反倒得罪了权贵,现在听王妃这样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可是落了地。
端起旁边银针倒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若不是当年王爷王妃出手相助,帮父亲清理了身边那等心思不干净的人,只怕我们一众姐妹,如今还在苦海中煎熬着。早些年父亲一心想生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出来,可是生到了……生到了最后一个却一直是姑娘,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本来差点要提到朱良玉的,可是想到她做的那些混账事,朱云佳到底还是话到嘴边未出口,只用了最后一个来代替:“如今九妹也算是让父亲刮目相看了。长姐两个月前刚刚为遂安伯世子生下了第三个儿子,这日子过得也是蜜里调油,我如今也承蒙王妃给脸面,日子过得极好……这些,都是当年想都不敢想的。”
许是说到了往事的缘故,朱侧妃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贺长安本来有点倦意,但是朱家的故事实在是精彩,尤其是朱云佳讲起小的时候朱燕是如何与于氏打擂台的,贺长安几乎要笑得弯下腰去了……两个人竟然从未觉得能聊得这样投契,贺长安甚至想,如果不是隆庆皇帝这一桩乱点鸳鸯谱,她能和朱云佳成为手帕交,也说不准。
可是两个人聊天中的重要角色朱燕,返回自己的书吧的路却并不顺利——倒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是被几个地痞拦了车。她今日虽然穿了男装,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乘了车,却不想真如她预料的那样,有人盯上了她。
那几个痞子的口吻也是异常有趣,一口咬定了有个蟊贼盗窃了黄尚书府上珍藏的前朝古籍,还藏到了这车上来企图满天过海,非要把车上的人扭去送官。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拦车扭人,朱燕心中冷笑一声,这不摆明了就是已经与官府中人里应外合想要栽赃于她吗?偏偏这被盗的东西也选得瞧,前朝古籍,她一个做书吧生意的人,巴望着前朝古籍,不是很正常吗?
正在想着如何自保,忽然听到马车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几位大哥,方才在下经过这里,无意中听到了几位的言语,敢问几位大哥,你们口中失窃的黄尚书,可是吏部尚书黄程黄大人?”
车外不过是稍微寂静了一下,就听得一人朗声答:“正是黄户部大人,难不成满朝里面还有第二个尚书大人姓黄吗?”
朱燕摇摇头,吏部尚书,坐在这个位置上,想要和别人互通有无,也不是什么难事。估计是她做的生意,挡了这位黄大人什么亲戚的财路,这伙人才如此想要败坏她的名声吧。
经商者,尤其是皇商,名声败了,就全都完了。
车外的男子轻轻笑了一下:“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几位有所不知,我与四殿下平素里是极为要好的朋友,前些日子我与四殿下还有其他几人一同谈论经史子集的时候,有人提到了这本书,正巧四殿下之前在黄大人府上见过这本书,就说要把书借过来看看,说好了轮流看的,正巧就轮到我这里了,如今这书就放在我们府上。不知为何几位大哥竟然说着书是失窃了。不如这样,几位押着我回黄大人府上一趟,我修书一封,让下人把书送到尚书府,让尚书大人亲自鉴定一番,也免得这中间出了什么误会。诸位看这法子可好?”
为首的那一人啐了一口,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骂了些什么,最后神色惊慌道:“那许是我们管事弄错了,弄错了,弄错了……”话未说完,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朱燕这才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车窗外说话的人,那人皮肤白净,脸亦是圆圆的,看起来定然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又听他自称能与四皇子一道谈论经史,又口口声声提及“府上”和“下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怕不知道是帝都哪户勋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来,这年头,身为公子哥儿,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的人,倒是不多见了。招来身边随行的人,低声耳语了两句,那丫鬟上前道:“今日我家主人遇到了些麻烦,多谢这位公子仗义援手。家主的铺子就在前方二郎巷拐进去的第二间门面,不知恩公可有时间前去一叙,家主也好报答您的恩情。”
窗外的男子明显一怔,顿了顿才道:“不过是路见不平,哪里谈得到什么恩情,只是听闻您家主人的铺子里有两卷邻国乾祐前朝的殷文帝留下来的《政要十卷》的股本,在下今日还有事,不知可否改日登门借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