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戈摇头道:“大舅说的哪里话,我也自村中长大,见了大家很是亲切,诸位叔叔婶婶,你们说是吧?”
见胡戈这样说,大家“哄”的一声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融洽,大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搓着手,胡戈见大舅心中不安,便道:“大舅,你也别再大人大人的了,透着生分,李氏是我婶婶,草儿是我妹妹,你便喊我一声小戈,那也是应该的!以后莫要再见外了!”
听胡戈这般说,大舅心里终于踏实了,正想说点什么表达一下心意,这时一旁站看了半天的吴县令说话了,他首先也自桌上端起一杯酒,道:“众位即是归唐的亲友,吴某也敬大家一杯!”说话间,把对胡戈的称呼改成了他的表字了。
有了上一回胡戈的例子,这次大家倒是没等县令说完便把杯中的酒喝了,大舅也激动的对吴县令说了好些感谢的话语。吴县令笑容和蔼,拍着大舅的肩膀笑应,完全放下了一县之首的架子。
胡戈在一旁看着,心中暗道这吴县令真是会做人,他们俩人这一番举动,草儿亲友只怕今日各个都得挺着胸膛回家。只是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官场上的人情,就像买卖,一笔归一笔,你今天收下一笔,来日迟早便得还出一笔。如果你还想在这官场打拼,就不能坏了这买卖的规矩,落个被人敬而远之的下场。
吴县令敬完酒,这时马主簿也赶回来了,便要请上官进屋,方才走过来时瞧见吴大人跟一人有说有笑,很是亲热,他不认识胡戈,又不便怠慢客人,便疑惑道:“县尊,这位贵客是?”
吴县令在心中鄙夷了马主簿一回,心道你家宴客所请的客人你都不认识,你这主人是怎么当的,在心中冷笑了一会,不过却没有把这情绪在面上带出来,只是对胡戈道:“归唐,这是我们县里的马主簿,乃是新郎的母舅,你们是头一次见面吧?”
胡戈笑着对马主簿点点头,道:“原来是马主簿,久仰久仰!在下胡戈,是新娘的兄长,在工部当差!”
马主簿连忙还礼,只是在心中盘算,如此年轻,又是工部的,能是什么来头?倒叫县令大人如此这般热情!工部哪年不派个把人下来巡视,也没见吴县令如此做派啊!等等,工部!?这时他突然想到今天是太子司议郎领检校工部员外郎在本县巡视土窑事务,这人他也有所耳闻,以一检校员外郎职务主持屯田司司务,和工部段大人的关系那不是摆明着吗?再加上还是东宫的官儿,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想到这里,马主簿忙热情道:“原来是胡司议大驾光临啊,您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也好让卑职好好准备准备啊!”说完狠狠的瞪了妹子妹夫一眼,叫他们在门口迎客,还不如放两个木头人,倒还落得清静。
吴县令没想到马主簿糊涂成这样,竟没意识到胡戈坐在女方亲友席,怕他再丢人,提醒道:“马主簿,你连自己亲家人物都识不得?”
那马主簿实在想不出胡戈到底跟亲家是什么关系,明明一家姓王,一家姓胡嘛,又不好直接问,急的没法,突然一拍脑袋,诈糊道:“噢,你是……”是是是了半天,就是没是出个所以然来。
胡戈瞧得心里想笑,面上却没露出半点神色,不过最终没让他下不来台,接了马主簿的半调子话,道:“是啊,是我啊,马大人你想我是草儿的大哥啊,这不马上我们两家都成一家了吗,还用通报吗!”
胡戈一番话叫马主簿老脸开花,终于放下心来,这才又找回状态,说起那些得体的场面话。三人说了一会,都觉这大院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马主簿便殷勤将二位大人望屋里请。
胡戈走在路上,隐隐听到背后一妇人给众人道着歉,并要给大家换席的话语,他笑了笑,根本没回头看。
一进门胡戈就发现气氛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虽然大厅内气氛不似院中那么热烈,可是在座诸人都是喜气洋洋,有说有笑的,唯独坐在主桌上的王老实夫妇看上去那么寂静,是的,是寂静,就像两尊道具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忽略着这两位今天的父母正角,胡戈看到这种情景突然一阵心酸,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叔,婶!”
王老实夫妇突然听到胡戈的声音,那种反应如遇救星,李氏回道:“小戈,你来啦!”这声简单的回话,让李氏在大喜之下,竟带出了哭腔。
唉,这亲结的!胡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前搀住李氏,紧紧的握住她手,希望她能好受些,都怪自己平日里忙,只是认为俩家既然已经定亲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怎奈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只得往前走下去了,好在新郎人还不错,草儿又那么中意他,自己唯有日后多尽点心,聊表歉意了。
县令吴大人回头看了看马主簿,暗骂了声:蠢!他早把事情的原委猜了个**不离十,心想你要摆谱也得摸清了底再干啊,弄成这样你想怎么收场!?在心里狠狠骂了马主簿一回,可回来现实中来,没奈何,他只有上前打着圆场。一来可以继续跟胡戈套套交情,二来为下属收拾收拾残局,换他日后死心塌地。
有了县令大人的带动,很快席中诸人都转了性子,王老实夫妇二人如泥塑的菩萨突然间现了真身,叫香客们一个个冷脸瞬间加热,竞相争着敬酒,还好这老实巴交的二人生性善良,不知道记仇,慢慢也开始和大家对饮了。
席间吴县令给大家介绍了胡戈,难免又是一番饱饮,终于熬到夜色降临,大家方才退席,准备晚上的拜堂仪式,见王老实夫妇被亲家殷勤围着叙话,胡戈一个人走到厅外,望着天空中那轮圆月,无比思念着心中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