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向延津方向飞奔不到六十里便望见对面散落走来的一支队伍,残破的旗号上清晰地写着:“吴”!
曹仁的担心终于应验了。他连拍马匹奔上前去,人群中一个头上裹着白布、左肩满是鲜血的人一步蹿到曹仁马匹前扑通跪倒。曹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人吓了一跳,急忙拉起缰绳勒住马匹,然后定睛一看——“吴匡!”
此人正是延津守将吴匡,只见他猛然磕头哀号道:“曹将军…卑职无能丢了延津,请您治罪吧!”
曹仁闻听此言心口一阵恶痛,旋即眼前发黑在马上晃了两晃险些跌落马下……
原来,昨夜曹仁离开半个时辰后,河面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数百小船,每船皆满载士兵。为了抵御岸上曹军的弓箭,机步兵叠举盾牌将船只完全包裹。
最先发现敌情的哨兵敲响了警报,岸上守军立刻开始弓箭射击以求将敌人压制。但是,这一次他们没有想到,对面船上射过来的箭矢比他们的更远更强更准。多半曹军刚刚搭箭瞄准便迎来了河面上第一轮的弩箭覆盖。靠近光亮的曹军最先遭殃,雨点般落下的弩箭几乎将火光周围一丈方圆的地方彻底摧毁……惨叫哀号之声混杂在一起,许多曹军弓兵跌落河中,数处篝火被摔倒的曹军压灭。
吴匡同样被这毫无征兆的箭雨打懵,一边叫喊着命令士兵蹲在墙后躲避,一边传令调步兵前来作战,三棱箭矢夹带着嗖嗖风声不断地飞过吴匡的头顶,稍不留神便有可能中箭。吴匡参军多年经验丰富,仅凭声音便能够避开大部分箭矢。
可是那些普通士兵却没有这种经验,躲在垛墙、盾牌后面的他们一旦发觉周围没有箭矢落下便纷纷起身搭箭还击,怎奈身体尚未站直耳边就传来弩箭破空之声,如果是从军多年的老兵必定会条件反射般躲开,但那些经验不足的士兵却没有这等反应,未等辨清眼前的情况便已身中箭矢……
几个校尉发现敌人箭矢多半射向火光附近,不等吴匡命令纷纷熄灭周围的篝火,这种办法的效果立竿见影,箭矢不再集中射击,转而变成漫无目的的散射。
很快,散射的强度开始减弱,吴匡知道这是敌人开始靠近河岸的征兆。蹲在盾牌后面,吴匡心中默念:“船只靠近河岸……步兵开始下船……现在应该有一小半步兵登上了码头……好!,就是现在!”吴匡突然起身同时高喝道:“弓兵开始射击!步兵准备战斗!我们要将他们赶到黄河里去!”
听到主将命令,憋闷许久的弓兵带着满腔的怒气迅速起身搭箭向河岸码头射去,步兵手执兵刃由三个方向包围而上。
吴匡的估算相当准确,靠岸时间、登陆时间几乎完全正确,只有一点他估计错误,那便是机步兵的登陆速度以及战斗能力!
曹军弓兵的愤怒射击并没有对人手一盾的机步兵造成多少伤害,而最先冲杀上去的曹军步兵看到眼前高勇军步兵各个头罩诡异面具顿感些许恐惧,进攻的步伐因而稍顿,反倒被装备优良战斗能力强悍的机步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交手的瞬间便有近百人受伤或阵亡。
因为驻守白马津的曹军曾经参加过青州作战,看到过高勇军这种怪异的面具,所以再次交战时并没有觉得任何异常或是恐惧。但驻守延津兵马是在青州战役之后征召训练的,故此第一次面对高勇军的诡异面具难免感到恐慌。
吴匡相当震惊,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敌兵绝非善类,他当先大吼一声砍杀上去,重重一刀劈向距离最近组成绞杀阵顶点的那名机步兵头颈。
这名机步兵刚刚挥刀砍向右边的曹军,对于突然出现的如此快速的一刀根本毫无反应,左手的盾牌仅举到胸口。
眼见刀锋即将砍中,吴匡心下大喜,暗道:今夜就从你开始!距离机步兵脖颈三寸时,左面下方突然伸出一把战刀拼力迎上,右边另一把战刀直刺吴匡肋下……“当”一声,吴匡手中刀被奋力一击失去了部分力量,更因相磕而改变落点仅劈中敌军肩膀。即便如此这名机步兵的铠甲也留下了一道深痕,红血由里面汩汩流出。机步兵轻哼一声连退两步返回后方。
不过,相对于那名机步兵,吴匡也没好到哪里去。眼见自己最为得意的一刀居然仅仅是让对方一个小兵留了点血,这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是难以置信的。而对方的配合更是让人心惊,吴匡砍中敌兵后急忙撤右肩避开此刀。看到刀锋擦过肋下,吴匡抬右手准备再砍一个敌兵试试,恰在这时,左耳外刀风骤至,快速沉猛。吴匡不敢多想,甩头闪开……“噗”一把战刀狠狠劈在吴匡左肩之上!
这一刀痛彻心肺,吴匡万万不曾想到自己会伤在无名小卒手中,待要举刀报复突闻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曹仁小儿躲到哪里去了?你华爷爷要取你狗命!快快出来!”
吴匡冷眼观瞧,只见华雄虽然步行,可手中巨战刀依然威力不减,刀刀见血,招招要命,直杀得周围曹军哭爹喊娘、包头鼠窜。吴匡早在董卓率兵入洛阳时便见识过华雄的厉害,自讨自己绝非他的对手。
连挥几刀逼退前方的机步兵后,吴匡快速推后,同时四下观瞧战况。这一看心中顿时拔凉。关墙上,敌方一员将领刚刚爬上垛墙开始击杀防守的弓兵,他身边的机步兵越聚越多眼见城墙不保;关墙下,曹军步兵的防线已然被撕裂,虽然抵抗犹自凶猛,但缓缓被分割包围的曹军迟早难逃厄运!更让他吃惊的是不断靠岸的船只运来了越来越多的敌兵,己军无论是人数上还是战力上都处于劣势。
权衡利弊,吴匡不得已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等到逃出延津后清点人数才发现剩余士兵不足三千,换句话说刚才一战损失了近六千兵力。
曹仁看到这些残兵,知道他们短时间内难以形成战斗力,不得不选择就近扎营,一边侦查延津敌情,一边等待陈留城外曹操的指示。
两天内,曹仁惊讶地发现攻占延津的高勇军仅仅是做了简单的加固处理,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继续增兵以及向燕县前进。
曹操于陈留得到消息后长叹一口气,说道:“想不到还是棋差一着,高勇这招玩得真妙!声东击西、虚虚实实……”
程昱不解道:“但是,既然攻占了延津,高勇为何不乘胜进攻燕县呢?”
曹操沉思道:“高勇没有继续进兵燕县有两种目的,其一,是在等待我的答复!如果我继续猛攻陈留,他定然增兵延津;其二,如果估计不错,高勇那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次强攻延津很有可能是临时决定,因此……”
程昱领悟道:“因此,粮草不足的高勇只能做到这一步。但也不得不防,如果把他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此,主公应当立刻增兵燕县和白马津以防不测。”
曹操眼望陈留城许久,带着些许的无奈摇头说道:“就差那么一点点……哈哈!高勇,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当天,曹军发动了几日来最猛烈的一次进攻后,于深夜悄悄地退回了东郡。
两日后,曹操主力出现在延津外十里,并在当日进入曹仁的营寨。是夜,高勇得到禀告后微笑道:“曹操果然不简单,他这是给我明确答复了!”
郭嘉笑道:“主公,来而不往非礼也!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厚礼送给曹操吧!”众人闻言均哈哈大笑。
午夜过后,正在安睡的曹军被惊天动地的五声巨响震醒,慌乱间曹操穿着睡衣奔出帐外,曹仁急跑过来禀报道:“主公,刚才斥候来报延津出现异常,连续发出五声巨响!具体情况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