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十月怀胎之苦,如果我可以生出一个健康的小孩来,实在是千金都不换,我真不明白人该是多狠心才能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卖掉。所以我喋喋不休的追问长毛为什么对方要卖孩子,是不是这孩子不健康有什么先天疾病父母才考虑卖掉。
长毛被我追问的没办法,坦承道:“孩子绝对健康你这放心,你看这小脸这水色,有病的有这么好看的脸色?其实那对父母不是你想的狠心,他们对孩子是大爱。”
“卖掉自己孩子还是他妈的什么大爱?”我大叫。
“那个小山村穷的要命,没山没水,土地贫瘠,离城又远。每个孩子长大不是背起锄头当农民就是牵起羊绳当羊倌,这是宿命,很难奋斗出头。当那对淳朴的父母听说我们是要将孩子卖给一个不能生育的大富之家,便同意了。他想孩子受到好的教育,能有个光明的前途,不想孩子再世世代代活在山沟沟里活受罪。”
我明白了,泪一下子掉落了,这的确是对伟大的父母,割肉一样舍弃孩子,只为他能幸福。就像人们常说恋人中的最高境界不是拥有对方,而是希望对方过得幸福。
其实我也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我小时候也常听说村里有孩子养不活送给别人养的事情。我开始的不理解是觉得很多事掺杂了金钱就不一样,我们村那种白送绝对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希望孩子能好好的活下去。而卖孩子是不一样的,我怎么知道眼前这孩子的父母究竟是贪钱还是真爱这孩子?
我们那里还有一种叫做换亲的现象。换亲就是你家儿子因为穷,娶不着媳妇,我家儿子也娶不起媳妇。但巧在我们俩家都有女儿,所以我们对换一下,你家儿子娶我家女儿,我家儿子娶你家女儿。彩礼钱都不用,且互不相欠,两家都有了媳妇,皆大欢喜,亲上加亲。
这种穷人家两全其美的娶媳妇办法对女孩子自然是极不公平的,但在愚昧的重男轻女的小山村,很习以为常。
我若不是用功读书,努力脱离了小山村,我肯定也是换亲的命,肯定也是嫁个粗手大脚农夫的命。
我渴望金钱简直是与生俱来的,因为我穷了一辈子。
其实,我读书时的生活费基本全是男友资助的,细想一下这可能也是一种变相的卖身,我那时以为是爱情,很可能是自欺欺人。现在回想,很多有点好感的男孩,只要家境好,我就心甘情愿让人家上,这不是卖身是什么?这真是爱情吗?爱情有这么速成吗?
我从大学毕业到今天,从没回去过老家一次,我有点恐惧那个小山村。我总是会想起夜里那些扒着门框不肯走的女孩的绝望嘶吼:爸妈,我不嫁人啊,求求你们了……
总会有一些不甘心接受换亲命运的倔强女孩,或自杀,或逃跑。
以前我很恐惧长大,因为长大要嫁人。虽然我那时并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但见别的女孩那么恐惧,想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我有着跟这孩子相似的命运,再看他粉嘟嘟的小脸蛋就有了种心疼的感觉。更要命的是这孩子眉眼还真有神似曹国庆,嘴巴总是爱向下耷拉着。
这或许就是缘份吧,要不,这孩子我要了?年龄问题我再想办法掩盖?
孩子还在沉睡,估计长毛怕他路上吵,给他服用了安眠药。
我突然又意识到了有点问题:“对了,长毛,你怎么知道这孩子是要卖给大富之家?”
长毛哈哈大笑:“你真当我傻么?你在车上流那么多血,又说自己刚做了清宫术,结果不久你又找我买孩子,难道不是你不能生么?你说你男人没钱,结果十万,五十万的往外掏……呵呵。”
我尴尬的笑笑,的确是太低估长毛智商了,也的确是我最近太慌乱,谎言都扯的没有技术含量,不过现在就算他知道也没什么了。
最后我还是留下了这孩子,不知是被他的父母感动,还是我看这孩子异常的顺眼,还是我和他同病相怜。
巧在那段时间老曹大概在国外忙到焦头烂额,本来每天十几个电话问候我,后来变成三四天一个电话,我也不急着找他,我还真怕他随时飞回来,那就露馅了。
离生产还有半个月时,老曹打电话:“宝贝,我要回来了,陪你一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