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顾自的道:“人犯了小错,会由内心的道德来纠正,自责一番也就过去了。仍纠正不过来的,还有宗教信仰可以忏悔,心理医生可以疏导。真正的大错,会由法律来纠正,我还真不信这世界有什么赎不了的大罪。”
老九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没开口,我突然想到了腾格尔在要爆发高音时那种气沉丹田皱着眉头然后用力大呼哼哈哟的感觉。
“我的罪过也很多,但我自己是医生,我会疏导。死是逃避,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找到你亏欠的人,然后一辈子对他们好,总能还清欠他们的。”
“所以我要死,我得死了才能还他们。只不过我去的是地狱,他们应该在天堂。”说到这里,老九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这才明白,老九亏欠的人已经死了,或许是因老九而死也说不定。
我沉默的看着他,心想,哭吧,哭的越大声就越好,哭泣是比较好的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
从老九痛苦的样子我越发的觉得老九是个好人,监狱里有许多害的别人家破人亡的人渣,坐牢后不仅没有一丝忏悔,还总是抱怨是自己失手不小心被警察抓到田园牧场全文阅读。
等老九哭完,一抹眼泪,直挺挺的像个僵尸一样躺在床上。任我再说什么,他都不开口了,如同手机一样,他已经切换到了震动模式。
后面的几个月,我还是没放弃老九,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弥勒佛说了好几次,他已经没有自杀倾向了,你不用跟着了。
但我还是跟着,人家后来都说我可能在和老九搞基,我一点也不介意。
我性格依旧是那么的顽固,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还有一天,我的案子就要面临审判了,我有可能无罪释放,也有可能换个监狱服刑。但不管怎么样,终究是不会回来这里了。
“老九,你的案子啥时开庭?”在看守所的最后一晚,我问老九。
当时,我俩还是在臭哄哄的厕所,就我们俩个人。
“不知道,从不关心这个。”
“我明天就要走了。”
“哦!”
我看老九似乎想要切换到震动模式的样子,我急忙道:“我们萍水相逢一场,认识你很高兴,真不希望我带着遗憾走。我是个心理医生,我这辈子还没碰到过治不好的病人。而你,我连你的嘴都撬不开,以后,我也不想再做这行当了。”
事实当然不是因为老九而不想做这行当,事实是我想做也做不了了,不会有病人再信任我了,我已经砸了自己的招牌。
说实话,我不舍得离开我热爱的这个行业,说到这里,我声音情不自禁的哽咽了起来。
以前自杀是演的,这次是货真价实的。
“我觉得你是个好医生,不必有挫败感。”老九听到我的哭腔,终于转头,少见的用灰蒙蒙的眼睛很真诚的看着我。
“不好。我会改行的。”我垂头丧气的抱着脑袋。
最后一晚,我想利用老九的善良来打开他的嘴。
“你非让我说我的事,我只会觉得心又被狠狠的撕裂一次,明白吗?”
“我明白。但长痛不如短痛,你再痛一次,也许以后就不痛了,我真心想帮你。”
“你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帮得了我。”老九摇头道。
“我说的帮,不是指帮你改变既成的事实,是我可以改变你的思想。换个角度去看你曾做过的错事,或许可以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老九愣了愣,沉默。
我正色道:“你想不想忘记那段痛苦的事?不管你余生是在监牢度过还是怎么样,都不要再背着这沉重的心理枷索了,好吗?”
“你可以使我忘记?”老九眼睛一亮。
我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可以对老九采取催眠遗忘的策略,将他所有的痛苦回忆赶出表意识。
那样的话,老九的确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活在自责痛苦之中。
但问题是,这种治法风险极大,有极大的隐患。
所以,我很少用这种疗法。